好奇心人人皆有,一旦觸及到和自己有關的點,即使只有一小點,都會將那好奇擴展成無限,她突然很想知道這件新聞的來龍去脈,手上的遙控器轉個不停。
有了有了,咦?鏡頭里的那個警衛不是小陳嗎?連他都上電視了,真新鮮!
「請問死者的交友狀況是否復雜,平常往來她家的都有哪些人?」記者全擠在小陳面前,一個個伸長手臂,就怕收不到他的音。
「抱歉,除了吳小姐的未婚夫之外,沒見過其他人來找過她。」小陳哭喪著臉,生平第一回上電視,竟是為了這種事,真教他欲哭無淚。
「那能請問一下吳小姐的未婚夫……」
記者跟著追問,但傅雁南的心思已然不在新聞畫面上了。
六樓。姓吳……陡地,巧遇陳子揚及吳小姐的畫面在腦海里一閃而逝,她全身立刻不由自主地竄起寒意。
這位吳小姐,不會正巧是她認識的那位吳小姐吧?那時她和大獅遇到他們的確是在六樓沒錯,那麼,她的未婚夫不就是……陳子揚?!
「根據警方表示,死者死狀與日前發生的虐尸命案狀況相當類似,兩起命案有絕對的地緣關系……根據種種跡象顯示,陳姓未婚夫涉嫌重大,目前警、萬正循線偵查!」
不是吧?陳姓未婚夫涉嫌重大?!她今天才和涉嫌重大的嫌疑犯吃過飯耶!
她的臉色瞬息萬變,兩只手沒敢放開手中的電視遙控器,這頻道一換新聞,她立即轉到另一個頻道觀看相關訊息,然後懊惱地發現,每個新聞台對這件案子的播報都大同小異。
「阿南。」
「啊∼∼」突然有道陰森森的女音呼喚她,嚇得她丟開手上的遙控器放聲大叫。
「啊妳速起肖啊喔?叫那麼大聲做什麼?」剛進門的傅媽媽手上還掛著菜籃,一見女兒尖嚷著抱頭鼠竄,惱火地上前賞她一記爆栗!
「媽?」雙眼終于對準焦距,傅雁南不很確定地伸手,觸踫母親溫暖的臉頰。
「不速偶,難道速鬼?」傅媽媽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一把撥開她冰冷的手。
「啊!別提那個字啦!」她猛地一陣哆嗉,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吳小姐的臉龐。
「厚!妳速『頭殼啪企』秀?」看多了八點檔「台灣龍卷風」,傅媽媽不覺學了幾句劇中人的口頭禪,罵起人來挺溜的。「妳阿爸快回來了,來幫忙揀菜啦!沒準時相飯,妳阿爸又要碎碎念了!」
「喔。」她連忙關掉電視,接過老媽遞過來的菜籃,乖乖地跟著走進廚房。
「妳說大『輸』企上海喔?啊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肥來?」傅媽媽操著不太標準的國語,邊刮魚鱗邊問,一片片透明的魚鱗亂飛,讓傅雁南在一旁揀個菜還得忙著左右閃躲。
「沒說捏。」一邊閃避如雪片亂飛的魚鱗,腦子里還思索著適才由電視里看到的命案新聞,又得分心接收老媽的問題,她覺得自己快精神分裂了。
「啊他不在台灣,妳怎麼還一天到晚往外跑?」不是老板休息,員工跟著放假嗎?怎麼她看到的不是這樣?
「我手上還有案子在做啊!」現在麻煩了,陳子揚如果真的牽涉其中,那王小慧這件Case做是不做?傷腦筋啊!
暗媽媽不爽了,揚了揚手上的菜刀。「妳那麼大聲做什麼?我是妳娘捏!」
「……」算娘厲害!手上有刀,女兒不敢不從。「媽,妳好像在罵髒話。」
「什麼髒話?妳娘長這麼大,從來沒講過髒話。」一刀劈向那條肥女敕的魚,魚身一分為二,家里人口不多,半條吃一餐將將好。
凝了眼老媽俐落的刀法,剛剛新聞中的那句「頸部一刀深及頸動脈為致命傷」回蕩耳邊,傅雁南額上沁出冷汗,不自覺模模脖子——
第八章
第二天,依照約定開始王小慧家的整建工程,先將最繁復的儲藏室規劃出來,利用設置電梯多出來的角落,以木板釘出儲藏室的空間,然後量好隔板大小開始切割刨光,光是這個動作便花費一個上午的時間。
「小蔡,你昨天有沒有看新聞?」趁著王小慧外出為他們張羅便當,傅雁南忙抓住空檔問道。
那則新聞讓她整個晚上都睡不安穩,一早頂著兩個黑眼圈上工,剛和小蔡踫面的時候,還把小蔡狠狠地嚇一大跳。
礙于王小慧和陳子揚的關系,她著實不好意思大剌剌地當著王小慧的面,「離間」她和陳子揚間青梅竹馬的情誼,只能趁她不在時偷偷拿出來跟小蔡討論。
「每天新聞那麼多,妳說哪一條?」站在窗邊哈著煙,小蔡漫不經心地反問。
「就是我們之前做的那個社區,一位姓吳的小姐陳尸新居那個啊!」她神經兮兮地湊到他身邊,緊張的程度足以媲美保密防諜。
「陳尸新居……耶?!妳說那是我們做的那個社區?前天完工的那個?」他是有看到那個新聞,卻沒注意到出事社區的地點,經傅雁南這麼一提,他由腳底開始發麻,怪聲怪調地嚷嚷起來。
「你小聲點啦!」傅雁南一張小臉差點沒皺成苦瓜,懊惱地拍打他的手臂。「是啊,記者還訪問到警衛小陳耶,你都沒注意到嗎?」這家伙看新聞難道只听不看喏?不然怎會沒看到小陳那張嚇到發白的死人臉?
小蔡的眼瞬間瞪得猶如凸眼金魚一般大。「哇靠!連小陳都上鏡了喔?」
基本上,「靠」跟「哇靠」是不同程度的「發語詞」——
前者是不論正在吃飯或撇條,只要有開口的機會,就極可能在不知不覺間,將之加諸在句子之前或之後,說來如呼吸般自然、睡眠般自在。
後者就不一樣了,就字面上來分析,光那個「哇」字,就增加不少補強的驚嘆效果,所以兩者在程度上有絕對的不同,他可是很講究的喲!
「而且警方還說,死者的未婚夫涉嫌重大……」一想到這個她就頭皮發麻、眼皮直跳,內心不安極了。
「厚!別想那麼多啦,反正那個社區我們做完了嘛!以後少到那里去就行了,管誰去涉嫌重大?」想法單純的小蔡雖然心里有點毛,卻大而化之地選擇不放在心上。
「你知道死者的未婚夫是誰嗎?」傅雁南瞪著他,那雙眼有著驚恐。
「阿貓阿狗吧?」靠!調查是警方的工作,他知道那麼多干麼?又不是吃飽沒事干!嗟∼∼
「阿你的大頭啦!」猛地跳起來賞他一記拳頭,傅雁南實在對這些臭男人沒轍。「是陳子揚啦!我們去整修他廚房的那個!」
「靠!很痛耶!」小蔡痛得蹲在地上,她的低吼通過他的耳膜,光速般穿透他的中樞神經,他兩眼一泡淚,驚惶地抬起頭。「妳說那個很哈妳的陳子揚喔?他是賺犯?!」
「嘿啦!」差點再賞他一拳,傅雁南撫額輕嘆。
小蔡臉色一黑,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哇咧!這是什麼世界?不該發生的全發生了不說,還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他周遭,真是他媽的衰!
「怕了厚?」揚起一抹冷笑,她感覺心里在低泣。
「怕、怕啥?」小蔡逞強地挺了挺胸,即使依舊面有菜菜子。「他的案子我們做完啦,跟他又沒什麼交情更沒牽扯,說來說去還是沒我們的事。」
「你以為我們現在做的是……」
「欸!妳不會又說這件案子是陳子揚介紹的吧?騙鬼啦!世界上哪有這麼巧合的事?」小蔡嗤之以鼻,順口之下競將事實猜得準確。
暗雁南定定地望著他,那眼神有著可笑、無措,還有……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