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令人無法理解,至少他就不能。
「後來為什麼沒有?」他知道這樣問很傷人,仿佛在趕她離開似的,但他還是想厘清心頭的疑問,不想就此中斷話題。
「沒有什麼?」微楞了下,石嫫女逐漸厘清他的疑問。「因為……因為你、你賴著不走嘛!」
因為她女性的矜持,因為她的不好意思,所以沒敢把自己對他的感情訴諸出口;何況在她的認知里,自己是單方面的付出,更是不敢說出口,不料這樣的舉動,卻造成兩人之間無法彌補的傷痕──
賴著不走?那四個字如雷貫耳,比先前那聲「嗯」,對鄂楠造成更為勁爆的震撼。
慢慢起身,他如同行尸走肉般緩步走向房間。
「楠?」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終止對談,而且還有如此吊詭的舉止,忍不住輕聲喚他。
「我很有自知之明的,妳的意思我懂,我走。」問題是,這剪不斷理還亂的情勢該如何收尾?
撇開兩人的感情問題不談,就拿孩子來說好了,將來他們要怎麼跟孩子解釋,爸爸和媽媽之所以沒有在一起的理由?
他連想都不敢想!
石嫫女徹底怔住了,她想不到這是他的解決之道。「你要走了?」
腳尖凝在房門前,他們都明白那句「走」是什麼意思。
「或許我們該分開一陣子,讓彼此好好地冷靜想想。」疲累地抹抹臉,沒有任何言辭足以形容心頭的無力感。
這是怎樣的一段孽緣,真教人無法捉模。
冷靜想想?該想的人是他吧?是他莫名其妙地介入她的世界,如今又想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地離開。
在他心里,她到底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和地位?
石嫫女呆坐在沙發里,無法思考也動彈不了,所有思緒全讓他一句「我走」給打得七零八落,再也無法拼湊得完整。
在門前站了好久,鄂楠終究還是推開房門。「……你放心,孩子的事我會負責,我們保持聯絡。」
呆凝著他入房的背影,石嫫女淚如雨下,可笑的是,她全然沒有察覺──
消沉了好幾天,在接到莫瑜的電話之後,石嫫女總算打起精神,決定到外面走一走,不然整天窩在家里胡思亂想,總有一天,她會被自己的思緒給逼瘋。
「啊?你跟他還有這一段嘗?」莫瑜差點沒昏倒,一張嘴差點合不攏。
「嗯啊。」石嫫女很想笑,因為他的表情著實好笑,可是她並沒有這麼做,因為她笑不出來。
「真傷腦筋?,怎麼會有這種事?」扒扒頭發,莫瑜的臉變成一張苦瓜臉。
原本他對石嫫女是有好感的,但在知道她的感情歸屬之後,就主動將對她的情誼升華為朋友之情;現在見她身陷情海,他的心情當然也好不起來。
「不知道,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往下走,或許兩人就這麼斷了也說不定。」美麗的眼透入一絲無奈和茫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不能不知道啊!」放下扒搔黑發的手,莫瑜的臉黑得像墨魚噴出來的墨汁一樣。「小孩子怎麼辦?你有沒有想到這一點?」
她掙扎得太久,結果孩子已然太大;如果她一開始就直接面對這個問題,或許小孩的事還好解決,但現在處理這個事情已經不妥,成了結結實實的棘手。
「生下來啊,不然怎麼辦?」她從來沒想過把孩子處理掉,她已經把自己搞得夠糟了,不能再牽累到她的孩子。
「你行嗎?」瞪她一眼,莫瑜滿心無奈。「將來怎麼辦?再去做「相親代打」的工作?」
老實說,他也不是很認同她的職業,畢竟那是種欺瞞的行為。
就拿這段感情來說好了,雖然她先付出了感情,但她怎料得到男方接近她其實是別有企圖?
雖然雙方都有錯,是她錯在先,而男方也不落她之後,才會造就了這段孽緣。若真要論個長短,實在厘不清誰錯得比較多。
石嫫女沉默不語,她沒有想得那麼遠、那麼多,她只是呆滯,沒來由的呆滯。
「一起想想好不好?」食指輕敲桌面,莫瑜跟著陷入深思。
凝著他的臉龐,石嫫女微紅了眼。「你對我真好,為什麼當初我愛的不是你?」
莫瑜愣了下,僵硬地露出苦笑。「?,小姐,這麼說很傷人的?。」
「對不起。」知道自己失言,她趕忙道歉。「但我說的是真的,如果沒有他,或許我會愛上你也說不定。」
莫瑜嘆了口氣。「我們別再說這個,談談你將來的打算吧!」
第八章
「美食小鋪」風風光光地開張了,雖然地點不怎麼顯眼,又不在很明顯的大馬路旁,但廚師的廚藝著實不賴,加上裝漢溫馨、價格平實,因此還是吸引了不少饕客趨之若騖地前來光顧。
幣上午休的牌子,石嫫女緩步走回店里,隨便找了張桌位坐下。
她實在累壞了。
最近她的肚子明顯有了胎動,醫生說是個男孩,她已經可以想象這個小家伙是如何的精力旺盛,現在就在她肚子里動個不停,出生之後想必也不會太過安分。
「驚系郎喔,那堆碗跟那個山一樣高的溜,洗得偶的手酸鼠了。」劉罔市由廚房里走了出來,邊走邊捶肩外加碎碎念,典型歐巴桑的標準形象,全然看不出來她是一家中大型婚友社的老板。
想起那些堆積如山的碗盤,石嫫女忍不住要嘆氣了。「罔市姨,那些碗盤就放著吧,等我休息一下再去洗就行了。」
「你棄洗?」劉罔市的聲音拔尖了起來,仿佛不敢相信她會有如此愚蠢的想法。「後!,你?不想想,你那個肚子喉大得跟那個橄欖球一樣,你還想窩在廚皇里洗碗?真正系起肖啊!」
「罔市姨,橄欖球不是圓的。」她輕笑出聲,忍不住糾正劉罔市不正確的觀念。
劉罔市楞了下,顴骨因被小輩折損而微微赧紅。「啊煞煞去啦,栽影就好,還計較那麼多。」
沒好氣地揮揮手,劉罔市在同一張桌子下拉出椅子,讓石嫫女的雙腿可以架在椅子上休息,自己才又拉了張椅子坐下。
有些事就是這樣,並不一定要藉由言語才能表達意思,如果雙方默契十足,語言倒不一定是十分必要的存在條件。
「謝謝你,罔市姨。」架好些許浮腫的雙腿,石膜女感激地點了下頭。
「梭什麼謝?孕婦本來就卡不方便,偶主素幾手之勞,沒關系的啦!」劉罔市的個性原就海派,對這種事根本不以為意。
「啊不栽那個死囝仔在想什麼,就租道你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喉,還弄了間這個煮食的店來給你管,俗在頭殼有問題的啦!」
石嫫女知道劉罔市指的是莫瑜,那個總在背後幫她一把的男人。
「罔市姨,他是為我好。」對他,今生是沒有回報的機會了。
劉罔市瞪了她一眼。「每天忙得要鼠,這樣叫做對你好?」可見兩人之間對「好」的定義迥然不同。
「嗯,你也知道我除了有些廚藝之外,沒有什麼其它的長處;你那工作我也不能再做下去了,以後總不能拖著孩子去跟人相親吧?要是真這麼做了,恐怕不用多久,你的公司就會毀在我手上,我可承擔不起。」
說著說著她笑了,因為只要想到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去赴相親約,那個畫面就可笑得令人忍不住想發笑。
「你喔,都安奈了還笑了出來?」
劉罔市可沒她那麼樂觀,只要想到孩子出世的日子越來越近,她臉上的笑容便不覺越來越僵硬。
「不過說真的,嘻咧青仔欉對你擱正經未丑,你不考慮讓他當孩子的爸爸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