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楠定定地看著她,雖然臉色不是很好看,但至少表情是嚴肅且認真的。「我在意是因為我在乎你,難道你不懂嗎?」
「懂。」她沒有再逃,因為情勢發展已經跳月兌出她所能控制的範圍,她倘若堅持繼續悶下去,遲早會悶出病來。「我知道你在乎,所以才清楚明白的告訴你,除了你之外我沒有別人。」
「如果沒有,為什麼你不願意?」他的嘴角微微抽搐,讓人厘不清他想表達的是笑還是哭。
她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不過就是「婚姻」那兩個字。
「問題是,你真的要嗎?」
「不要我就不會提了。」這女人變蠢了嗎?怎听不出他話里的意思?「難道你不要嗎?」
「我承認我要。」沉痛地點了下頭,她無法控制溢滿眼眶的水霧,緩緩化成一滴滴如雨般的水珠。「但前提是,我要求必須絕對公平。」
絕對公平?那是什麼意思?
鄂楠茫然了,仿佛听不懂她字句的組合。
「我對你沒有任何隱瞞,既然如此,我也不希望你對我有任何隱瞞的狀況。」隔著淚花看他,她的情緒幾近崩潰,腦子里全是他和朋友在賣場里的對話,怎麼抹都抹不干淨。
隱瞞?!她指的是什麼?那個愚蠢的玩笑?
心口猛地一提。
此刻的他,斷無自曝內幕的理由──她根本都不知道的事,即使坦白,也只會讓局勢變得更糟,他怎可能傻傻地自個兒往里跳?
「我不記得自己何時瞞過你,你指的究竟是什麼事?」他竭盡所能地讓自己不至于結巴,鎮定地反間道。
「這種事不是問我的吧?」她的淚越掉越凶,也越來越看不清他臉上的任何表情。「如果我知道是什麼事,那還能叫隱瞞嗎?」
看著她臉上成串的淚滴,他心疼得幾乎死去。
「別哭好不好?」
「如果可以控制,我也不想哭啊!」別扭似的,她惱火地大吼一句。
「你知道什麼了?」跟他想的是同一件事嗎?天!但願不是。
可偏偏隱瞞她的只有那一件事,他根本無法不對號入座。
搖頭再搖頭,她希望他可以自己招認。「你心知肚明。」
屋里的氛圍降至冰點,卻沒有人試圖打破這份岑寂──
他們兩個人都太謹慎、太習慣保護自己,沒有人願意先承認哪一方陷落得比較多,仿佛先認了就全盤皆輸。
等了再等,石嫫女終究還是先投降了。
她感覺好累,再加上孕婦的體質原本就比較容易疲累,她沒有心力也沒有精神再跟他大眼瞪小眼下去,誰曉得他還會ㄍㄧㄥ多久?
「想清楚吧,如果你願意說,我隨時願意傾听。」
撂下話,帶著極度的心傷,她緩緩步入房間,不再看他掙扎扭曲的俊顏──
第七章
世事嘲諷,沒有突發狀況似乎顯得不夠精彩,但是太過出乎意料也是令人難以承受,總會讓人陷入不知該如何面對的窘境。
在鄂楠還來不及由掙扎的牢籠里跳出之際,那毫無預警的突發狀況便這麼神奇地發生了,直教人措手不及。
場景就在石嫫女不經意撞見鄂楠和卞摩樹「密談」的賣場里,世界竟是如此地小,小到石嫫女不知道該大哭還是大笑。
大概是同居後成了慣性吧?每隔一個月左右,他們便會到賣場采購一次日常生活用品。
不知該說是陰錯陽差還是面對現實的時候到了,反正陷在感情泥沼里的一對男女,和唯恐世界不亂的復仇者,就這麼在賣場里相遇了。
「嘖嘖噴,鄂楠,想不到你還跟她在一起哪!」三個人面對面地踫上了,卞摩樹這回直接和他們對嗆,因為一次面對兩個,解決起來也比較干淨俐落。
對他而言,石嫫女的行為對他不啻是個恥辱的印記!
當初是他硬讓鄂楠和石嫫女牽扯上的,如今由他來搞破壞也是理所當然,誰教他是整件事情的策劃和編劇?
在他的認知里,他這麼做根本不需存有任何罪惡感。
「卞子!」鄂楠有點慌,企圖阻擋在石嫫女面前,以免她將卞子看得太過清楚,進而發覺自己和卞子之間的陰謀,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
石嫫女卻不打算讓他這麼做,她攀住鄂楠的手臂,故意由他身後探出頭看清對方的長相。「楠,這位是你的朋友嗎?」
鄂楠沁出冷汗,隱隱產生不妙的預感。
「楠?叫得還真親熱。」啐了聲,卞摩樹看清了她隆起的肚子。「連孩子都有了?鄂楠,你的動作真是快得令人佩服。」
「卞子,閉嘴!」收攏五指,鄂楠的手掌緊握成拳。
「怎麼?想揍我?是我讓你知道她的存在,這樣未免太忘恩負義了吧?!」卞摩樹挑眉,眼底透出一絲狠戾。
「這位先生,你說的話讓人很難理解你的意思,可不可以麻煩你說清楚?」看來對方是來挑釁的,而且有將所有內情全抖出來的打算,石嫫女心情復雜地介入男人間的對嗆。
她和鄂楠的相處,本來就緊繃到一觸即發的狀況,反正最壞也不過如此,何必再試圖營造平和的假象,辛辛苦苦地撐著那片搖搖欲墜的現況?
那太累,也太難了。
當然,石嫫女沒有認出他的事實,只是增加卞摩樹臉上的難堪而已,他幾乎要咬牙切齒了。「你不記得我了?」
「對不起。」定定地看著他,石嫫女散發出最真心的誠意。「我見過太多人了,實在無法確切記得你的人和名字。」
這個回答太傷人。卞摩樹雖然對石嫫女的職業心知肚明,但當她明白地表示認不出他時,仍是嚴重侮辱了他的尊嚴。
羞惱之下,他口出惡言。「那也不怎麼樣,畢竟我不是你的入幕之賓!」
「卞子,我不知道你是個這麼沒有風度的男人!」鄂楠氣壞了,拉起石嫫女的手準備走人,卻在感受到她的停頓而猛然回頭。「嫫女?」
「我們最好讓這位先生把話說清楚,不然類似的情況只會不斷地重復發生而已。」她堅持不肯離開,不準備給任何人逃避的機會。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再逃了,如果還不拆穿所有的真相,過不了幾個月,孩子就要出世了。
「嫫女?!」鄂楠是震驚的,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麼面對接下來的一切。
「看來她還比你有擔當。」卞摩樹冷笑了聲。
或許是還顧慮到自己的面子,也或許是看在自己和鄂楠的交情分上,他並不想搞得眾人皆知,只想三人解決了就好,于是指了指賣場里附設的美食街方向。
「我們到那里談吧!」
來到美食街空曠的用餐位置,三人在各自點了一杯飲料後入座。
卞摩樹一開口便對石嫫女的工作大加撻伐,指責她不該為了利益而踐踏男人的自尊,導致他心中極度不平和不滿,有段不算短的時間都陷入情緒的低潮。
他訴說著被石嫫女拒絕後的不甘,更甚者,言辭間不難听出他還存有一絲妄念,想藉此再次接近石嫫女,直教鄂楠和石嫫女感到無限尷尬,卻又找不出拒絕傾听的理由。
「我很抱歉造成你這樣的困擾,但一切都過去那麼久了,我希望你能節哀順變。」石嫫女找不出詞匯來形容對他的歉意,只能用「節哀順變」這種可笑的形容詞來替代。
「但我還是心有不甘。」
卞摩樹狼狽地瞪了眼坐在旁邊,卻一直不發一語的鄂楠。
「所以我把鄂楠帶到你身邊,要他主動去接近你。」他豁出去了,反正眼前這個女人他又得不到,既然如此,就玉石俱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