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要幫你,你就讓她幫啊?你怎麼會蠢成這個樣……他氣得快暈了,眼尖地發現單純搖搖晃晃地由放映室里走出來,臉色顯得很蒼白。小善存?
單純听到喊自己的聲音,茫茫然地抬起小臉,雙瞳卻彷佛沒有焦距。誰、在叫我?她的聲音氣若游絲,听起來很虛弱。
卜焱堽想都沒想地沖到她身邊,雙臂想穩住她搖晃的身子,卻又怕唐突了她,只能掙扎地遠距離扶持她。妳……還好吧?
天!看到她這般縴弱的模樣,他連呼吸都沒敢用力,怕把她給吹跑了。……好?她好像抓不到他的語意,看著他的眼眨了又眨,努力想找回失焦的視線。不太好……我、感覺……很不舒服……事實上是非常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卜焱堽的臉隨即刷白,她的樣子真的很不對勁。
我……想吐~~最後一個字是用滑的,因為隨著最後一個音律的落下,她強撐的身軀終于被那支養眼的片子所造成的超強刺激給刺激得癱軟,眼前一黑,她的身子便控制不了地軟了~~她暈倒了!單純!
單純拚命的跑、沒命的跑,卻怎麼也逃不過後面急趕而來的追兵。
她邊跑、邊害怕地回頭看著追她的恐怖怪獸——一個看起來光溜溜,卻又粗又壯的圓柱體以近距離直追趕著她,身上還套著面罩,像搶匪覆蓋臉部的那種,不過卻吊詭的呈透明狀,她似乎還看得到那物體臉上猙獰又恐怖的詭笑,驚得她豎起全身的寒毛,全身細胞吶喊著紅色警戒。
不!你不要再跟來了!走開!走開!她不斷地冒汗,也不斷地以一言語恐嚇那家伙,但沒用,它還是緊追著她不放。惡心死了!走開!走開啊!單純?卜焱堽听到好驚恐的囈語,不是很清楚的由她口中逸了出來,他快步踱到她身邊,輕喊她的名字。妳醒了嗎?小善存?
沒反應。有的,是先前不斷的掙扎和輕喃。
真糟糕,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Y頭一昏就是好幾個小時,所有造成這起事件的罪魁禍首全都腳底抹油落跑了,其它同事一見苗頭不對,也紛紛找借口先行下班,剩下他這個做頭頭的無法推辭,硬是留下來照顧這個昏厥的大麻煩;偏偏她又不曉得何時會醒,真是急死人了!不要、不要!我跑不動了,你別再跟我了好不好?她又開始說一些沒有意義的囈語,緊閉的眼睫蓄滿水珠,感覺情緒繃得很緊。我不敢了……別再追我…
她到底在嘟嚷些什麼?卜炎堽蹙起眉,俊臉微側,往她的唇邊移近了些,好听清楚她的輕語,卻只听到片斷的不要、別追之類毫無意義的斷句,害他越听越胡涂。
身後的圓柱歹徒不斷朝她逼近,眼見已經快達到她了,單純驚惶得不知所措,用盡全身的力量尖叫一聲,並猛力往前一撲~~該死!她的尖叫還來不及吶喊完畢,隨之揚起的是卜焱堽的低咒聲。痛!懊死的小丫頭,她怎麼不打聲招呼就霍地起身坐直,撞得他眼冒金星!
噢!單純的情況也差不多,才剛從噩夢里驚醒,迎接她的竟是令人兩眼昏花的驟痛,硬是逼出她的汪汪淚眼。哪個缺德的短命鬼撞我?痛死人了!
現在的情況有點好笑。一男一女各自抱著自己的頭,臉上一致展現痛到不行的猙獰表情,卻全都埋怨對方的不長眼,完全搞不清到底哪里出了差錯。
是妳來撞我的好不好?卜焱堽顧不得禮讓女士的禮貌,埋怨的話就這麼硬生生地月兌口而出。妳該死的在搞什麼鬼?單純撫著口鼻,差點沒撞出鼻血。我怎麼知道你的大頭會靠我這麼近?
我怎麼知道妳會突然坐起來?他懊惱地吼她。
那你靠我那麼近做什麼!要比大聲是不是!以她以往在茶山唱山歌的肺活量,她就不信自己會比輸他!
卜焱堽自知理虧,顴骨微微泛紅,雖然他之前沒啥不良企圖,但畢竟她是女孩子,而且當時還意識不清,再怎麼說他都有瓜田李下之嫌。
見他不再沒水準地吼人,單純也無暇注意他的異狀,所有注意力全讓眼前陌生的環境給吸引了去。
這是什麼地方?在公司里嗎?她怎麼從沒見過這個清爽的小房間?
我的休息室。讓她這麼一提,他又隱隱感到不妥。這個休息室是在他個人的辦公室里,用約莫三坪的空間隔成的;算是公司體貼主管工作辛勞的福利,但此刻卻怎麼都感到不對勁。
這一男一女獨處在這小小的空間,很難不令人胡思亂想啊!即使他從沒在這里做出什麼有礙社會善良風氣的風流事,但此刻卻吊詭地心口浮躁,提不起看她的勇氣……
見鬼了!他在亂想些什麼啊?這Y頭整整小他七歲!
不過,七這個數字還不賴,至少避過中國人忌諱的三、六、九……哇咧!他定被她給撞胡涂了,怎麼滿腦子怪里怪氣的怪念頭?
咦?單純可好奇了,更加沒注意他的窘態。在你的辦公室里嗎?
他的喉結不安地滾動了下。欸。
哇~~當主編真好欸!想不到辦公室里別有洞天,竟暗藏了這麼間清雅的小休息室,那麼,萬一想做壞事時不就方便多了嗎?
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此時總算想到自己佔據了他的床;平時,這張床都是他在睡的吧?一這樣想,她的心跳便莫名其妙加速了,甚至感到雙腿有點發軟。
還好,廣大的福利還算不賴。隨便說些什麼都好,或許可以沖淡心頭的雜緒。妳好好做下去,公司不會虧待妳。
啊!她陡地哀叫了聲,忙拉開被子準備下床。完了!我的工作……
卜焱堽微愣,被她的大叫嚇得心口上提。別、別做了,都下班了還做什麼做?嚇死人了,他還以為她注意到自己的滿腦春色咧!
下班了?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她更急了。那安哥他們呢?加班嗎?在出版社里,加班好像成了不成文的規定,大伙兒都極有默契的在刊物出版前加班一段時間。
妳胡涂啦?上一期才送刷,下一期沒那麼趕,他們都先走人了。
不料,這句話彷佛成了一劑超強冷凍劑,瞬時將房里的氣氛凍結成塊狀,只剩下枰然的心跳聲隱隱由對方的胸腔里傳出來,抨咚、抨咚……
呃……不行了,他不能讓這種情況繼續下去,不然他會因緊張而休克。妳剛才是不是作噩夢了?我看妳睡得很不安穩。
單純羞窘地瞪他一眼。她是昏倒的好不好?被那支嚇死人的片子嚇暈的!
妳夢到什麼了?我好像听妳一直在說夢話。很好,這個問題既可以放松這凝重的氛圍,又可以釋放她對適才那個噩夢的恐懼,他實在太聰明了!
單純想起那個追趕她的圓柱歹徒,驀地一張粉臉迅速轉紅,像猴子似的。沒……夢、沒……羞死人了!她怎麼好意思說?
夢梅?他听得不是很清楚,以為她夢到梅花仙境。梅花嗎!妳怎麼會夢到梅花?真是個愛國的小丫頭,連作夢都夢到國花。
梅花?我還菜花咧!她沒好氣地咬咬唇,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單純?怎麼不答腔?他說錯了什麼嗎?妳到底夢到什麼?
這家伙听不懂人話啊?人家都不想理他了,他還一直問、一直問,真煩!對他的打破砂鍋問到底感到無力,單純索性想了個最貼近實物的物體回答。香腸。
香腸?這是哪門子天馬行空的答案?卜焱堽都胡涂了。妳想吃香腸啊?可憐喏,想到都作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