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擎宇挑起眉,突然伸手按住她的額。「咦?沒發燒啊!怎麼突然關心起我來了?」他真是受寵若驚啊!
「誰關心你來著?放手啦!」她愣了下,用力拍掉他覆在額上的掌。「鬼才管你是不是黑心肝呢!」她撇開臉,頰側泛起可愛的紅雲。
幾個同樣站在騎樓下等公車的人,听到他們之間的對話,忍不住捂嘴輕笑了起來。
「干嘛害羞?我無所謂的!」褚擎宇才不管別人的目光,反正他在店里看多了。
「神經病!」單可人的臉更紅了,畢竟她的臉皮沒他的厚,沒辦法對別人的反應視若無睹。「走開啦!我要回去了!」
「你的傘呢?」他明知故問。好極了!逮到一只忘了帶傘的小白兔。
「你很煩耶!」真是一針見血!他的問題不啻踩到她的痛處,地火大地低吼了聲。「我沒帶行不行!?」
「然後呢?」然後這笨女人想頂著大雨跑回去?現在又不是夏天,在他抽煙還沒抽到死之前,她恐怕就已經先得肺炎掛病號了!
「什麼然後?」這家伙煩不煩?她還得回去趕未完成的工作!
「你想冒雨跑回去?」他明知故問。
「廢話!」她的火氣足以蒸發周圍三公分的水氣!
「干嘛跟自己過不去咧?」他露出一貫欠扁的笑臉。「你看看這是什麼?」他搖了搖另一只手上的黑色大傘,得意得像只偷了腥的貓。
單可人瞪著傘,然後瞪著他可惡的臉。「你白痴啊!誰不曉得是把傘!」
「嗯哼。」走到她身邊兩手一撐,黑色的傘頓時大張,像振開羽翼的黑鷹。「我可以送你一程。」反正就在隔壁,他不介意她跟自己擠一擠。
機會難得嘛!「啊?」單可人立即被說服了,她露出難得的溫馴。「真的可以嗎?」
這時,褚擎宇的地位瞬間由討厭鬼升級為救世主。
「無所謂。」他聳聳肩,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其實他心里樂死了!「反止我的傘大得很,走吧。」他極自然地摟著她的肩走人雨中。
「唉,別這樣!」撥開他的手,她的外側肩膀立刻被雨淋濕了。
「不靠近點怎麼走?」他主動將傘移過去了點,魔手改為摟住她的腰。「你的肩膀都濕了。」
「我自己會走,你離我遠一點!」又撥開他的手,這次濕的是她腰間的皮包,而她的臉,都燙得快可以煎蛋了。
「是你要跟我合撐一把傘的,這樣躲躲藏藏的算什麼?」扯了扯她的手肘,讓她重心不穩地貼靠到他的胸口。「進來點!頭發都濕了!」
「相處」久了,就算再怎麼不願意,多少都會發覺對方的生活習性。
像她,在家工作時,不僅不施薄粉,還邋遢得像個菲佣;出門談事情時,則穿著中規中矩的套裝和低跟包鞋,整體感就像個干練的都會粉領族;而到PUB喝酒時,又化身為火辣性感的辣裝美女,極容易由她的裝扮辨識她出門的目的。
現在她的頭發隨意垂放而下,長長的發絲在雨中飄啊飄的,加上她這麼亂扭亂動,自然就容易濕了,看得他多心疼啊!
「褚擎宇!」她羞惱地再次彈開他的手,濕了套裝裙擺。
「干麼?」雖然連名帶姓,他還是爽翻了天,起碼這表示她記住他的名字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像個雞媽媽一樣跟前跟後!」拜托!他再這樣動手動腳,她還不如直接頂著雨沖回去來得省事,反正一樣弄得滿身濕。
「保護女人,是男人的責任。」管他雞媽媽還是鴨爸爸,這是他所謂的「真理」。他頭頭是道地說著,原意欲摟她腰部的手,卻不經意滑過她挺俏的——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她的聲音變冷,嬌軀變得僵直。
「什麼?」他裝傻,橫豎他不是故意的。摟著她腰部的手更用力了些。
「夠了!」她受夠了!憤怒地用鞋跟用力踩了他穿著拖鞋的大拇指一腳,她像輛加了油的朋馳跑車沖入雨中。
「該死的!」他疼皺了一張俊顏,單腳跳了兩步,僵硬地扭扭腳趾。「單可人!」
「你活該!」該死的登徒子,痛死他活該!她回頭向他做了個鬼臉,加大腳步往公寓的方向沖。「你自己慢慢雨中散步吧,我不奉陪了!」
「該死!該死的女人!該死的你!」看著她粉藍色的身影沒人轉了彎的小巷口,褚擎宇咒罵不斷……
★★★
如果沒有意外,經過那場大雨的洗禮,極輕易便會被病魔纏身;單可人便是如此。
她的聲音通常是這麼開頭的——「哈啾!哈啾!」然後,便是止不住的咳嗽。
一整晚,褚擎宇便在一連串的「哈啾」和接連的咳嗽聲給擾得無法入眠,他甚至可以想像那女人眼淚、鼻涕一起「貢貢流」的丑陋姿態,加上她寬松的運動服、隨意扎起的亂發,光是想像他就乏力。
翻身用被子蓋住頭臉,卻又在她哨咳不止的咳嗽聲中翻身而起;他煩躁地扒了扒頭發,索性撈起薄外套套上,抓了把傘就出門了。
到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藥房買了感冒藥、止咳藥水,他沖動地跑去按單可人家的電鈴,按了老半天才听到她虛軟嘎啞的聲音,由對講機里傳了出來。
「誰啊?」是誰這麼無聊,在下著大雨的夜還來按她的門鈴?
「褚擎宇,開門!」GOD!她的聲音像極了白發蒼蒼的老巫婆!
對講機那頭安靜了五秒鐘。「對不起,我不認識你。…‘喀隆」一聲,顯然對講機的話筒被無情地掛上了。
褚擎宇平日隱藏得極好的壞脾氣全然被挑起,他火大的按著電鈴不放——
「你瘋了是不是?現在已經很晚了!」單可人終于受不了直線發燒的電鈴聲,她再次拿起對講機咆哮。
褚擎宇瞪著傳聲的對講機,有股「毀機解體」的沖動。「……開門。」他吸了口氣,「很冷靜」地說了兩個字。
「我要睡了,不開!」單可人卯上他了,固執因子和他不相上下。
「那我就按到電鈴燒掉為止。」然後她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全村怨她一狼」,所有的鄰居將全怪罪她一個人,因為他會把所有的人都吵起來。
「你知不知道‘放棄’兩個字怎麼寫?」要死了!她的喉嚨痛得要命,他卻像頭固執的牛般令人發狂!
「我不認識字!」除非她開門,否則天塌下來他都不管!
「……你真是……」她快被電鈴聲給搞瘋了!
「開門。」唇邊漾起一抹笑,他的指尖還是不肯離開那顆吵死人的按鈕。
單可人閉了閉眼,妥協地按開樓下大門,然後走到門邊打開房門。要是不這麼做,難保才剛發生的事不會再次重演,她可沒那個心髒再承受一回「催命鈴」。
褚擎宇收了傘,連跑帶跳地跑上階梯,在一、二樓的轉角處,又听到她止不住的咳嗽聲,他加大腳步沖到二樓。
「進去進去,干嘛在這里吹風?」他輕推她入門,趕忙將門板關上。
她咳紅了眼,埋怨地瞪著他。「到底……咳,是誰、咳咳、害我的?」
他半點罪惡感都沒有地說︰「當然是那場大雨。」很快找到她屋里的開水,他把水倒進杯子里,試了溫度後湊到她嘴邊。「吶,喝水。」
單可人心頭莫名竄起一股暖流,她接過杯子,听話地喝了口水。
「好點了麼?」他拍了拍她的背脊,由外套里拿出剛買的藥片。「吃藥,你會感覺舒服點。」
「什麼藥?」她戒備地瞪他。
「搖頭丸啦什麼藥!」他沒好氣地把藥塞進她手心。「這是感冒藥,還有止咳藥水。」他指著包裝說明一一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