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阮棠好不容易把焦距調好,看清地上的東西後,慌張地把它們撿了起來。
"這個是跌打損傷的藥布,徐媽說很有效的!"
看來她犯的糗事全飯店都知道了、剛才徐媽把她拉到茶水間,硬是塞了幾片藥布給她,直說這種藥布神效驚人,再嚴重的跌打損傷貼個兩天就沒事了。
所以她只得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拿來給他貼貼看,說不定她的"刑期"可以提早結束。
"你該不會是要我貼那種東西吧?"
鐵鷹瀚受的是外國教育,身體有任何不適去向找西醫解決,從來不曾接觸所謂的"民族療法",現在一听她要把那一張張什麼"跌打損傷的藥布"貼在他身上,忍不住黑了半邊臉。"當然嘍,不然我拿來做什麼?"、她既沒病又沒痛,當然是為他這個"病號"準備的。
"不貼!"二話不說,鐵鷹瀚當場拒絕。
"為什麼?"
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既然是徐媽給的,表示一定是有用她才會拿給她,這個人為什麼要那麼固執,就算沒效果,拿來試試看也沒什麼不好啊。
"說不貼就不貼,哪來那麼多問題?"鐵鷹瀚擺明了不合作,兩條眉毛都快揚成一直線了。
'你的傷又沒有流血,貼這個不會有後遺癥的。"除了有出血性的傷口不能貼膏藥之外,其他的跌打損傷或扭傷都可以貼。
"我已經看過醫生了,所以不貼。"說什麼他就是不肯相信"江湖術士"的"狗皮膏藥";所以這件事沒得商量。
"算我拜托你好不好?"在純樸的南部,大家幾乎都不大相信穿著白袍走來走去的西醫,除非必要,不然他們寧可選擇土法煉鋼的方式,隨便抓兩帖中藥吃或貼貼藥膏就算了,極少有人會一有病痛就直接找西醫,總認為西醫的藥比較"散",對人體有不良影響。
"那對我有什麼好處?"他挑起眉,態度里霍然出現某種彈性。
"好處可多了!"阮棠的大眼亮了起來,她扳開手指頭細數。
"它不僅可以消炎,而且可以讓你的酸痛早日消除,那酸痛早日消除呢,你的傷口就好得快;既然你的傷口好得快,我就可以省下很多麻煩,說不定要不了多久,你就不用人照顧了,那麼我就又可以每天回家…"
她每說一句,手指就扳開一只,說得眉飛色舞,渾然沒有發現鐵鷹瀚的臉色隨著她的一宇一句逐次轉沉。
"夠了!不貼!"
這顆小軟糖就這麼討厭他嗎?竟然如此迫不及待地想擺月兌他,這不啻大大地折損了他的男性尊嚴,說什麼他都不能讓她如願。
阮棠的小臉瞬間垮了下來,所有的好心情又回歸為零︰"你又怎麼了嘛!""我怎麼?"他的眉尖高高聳起,"你搞清楚,不管我的傷好不好得了,一個月是最低的限度,沒有打折的余地;還有,萬一一個月後我還覺得不舒服,那麼你的'刑期'就要延長,不得有異議!"他霸道地自行調整約定內容。
"你怎麼不講道理!?"她氣呼呼地漲紅了臉。
"我不講道理?"鐵鷹瀚的火氣被挑了起來,眯起銳利的黑眸瞪視她。
他沒想到這顆小軟糖竟然有膽子跟他頂嘴。
"我可沒叫你來撞我,如果你不滿意,好啊!一手交錢一手放人,咱們銀貨兩訖!"
自從他接手"鐵鷹集團"之後,敢跟他說話這麼沒大沒小的實在找不出幾個,除了邵慕風那個怪胎,就屬這顆小軟糖最大膽。
"你、你、你……"
阮棠氣得說不出話來,在她單純的世界里,從來沒遇過像他這麼霸道的人,讓她所有的血氣全數沖往腦門,一張臉漲得比關聖帝君還要紅。
"你什麼你,我沒名字讓你叫嗎?"她的憤怒竟讓他變態地感到快意,因為他總算抓住她的弱點,單憑這點他就足以將她吃得死死的,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對他大聲。
"好,我認了。"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她肖然也不例外,當初就是為了那一百萬才答應照顧他一個月的,現在如果跟他翻臉,搞不好這個小氣的男人會反悔,那她的下場可就慘兮兮了。"不過你還是得讓我貼藥布。""你敢威脅我?"
這丫頭有沒有搞清楚她的立場啊?橫看豎看她都是弱勢的一方,她竟還敢用這種語氣說話,真是氣煞他了。
"我……不敢。"現在是情勢比人強,縱使她有再多的牢騷也沒敢發。
"不然…你吃消炎藥好了。"
"我在洗澡前吃過了。"他指了指垃圾筒,里面果然有只藥包袋,"還有事嗎?"
"沒、沒事了。"唉!真沒用,爭了半天還是沒能讓他貼上徐媽口里"非常有效"的藥膏。
"很好。"他霍然抽開系在腰上的浴巾,毫不意外地听到她尖銳的抽氣聲,"我要睡了。"
"你、你、你你你……"阮棠立刻羞窘地閉上眼,不僅如此,更以兩掌蓋住自己的臉,恍若眼前是極為恐怖的景象。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一向有果睡的習慣。"在她看不見的情形之下,他漾出惡作劇的笑容--
直到均勻的鼾聲傳至耳際,阮棠才敢放下捂住小臉的手;她緊張地微啟左眼,在確定他已熟睡的情況之下,她才敢放大膽子睜開雙眼。
壞人!壞人!壞人!
他們認識不過一天的時間,這個毫無羞恥心的人竟敢在她面前一絲不掛。他不要臉,她還想做人呢!
阮棠不斷地在心里咒罵他,但她實在沒有膽子罵出口,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跳起來嚇她?這個人老不按牌理出牌,她真的怕死他了。她躡手躡腳地靠近他的床,伸出小手在他面前晃啊晃,這次她能確定他真的睡著了,而且睡得很熟。
她由背包里拿出帶來的換洗衣物走進浴室,非常懊惱地扭開水龍頭,讓不是太熱的溫水沖刷著身體。
怎麼辦?才第一天就這麼難捱,剩下來的三十天該怎麼過才好?
她對著淺藍色的瓷磚唉聲嘆氣,越嘆氣越覺得火氣上揚,索性將水龍頭扭至冷水,讓冰涼的自來水由頭頂直灌而下,頓時暑意全消。
雖然皮膚因溫度急遽的變化而泛起疙瘩,心髒也因此而劇烈收縮狂跳,但她覺得很舒暢,所以並不以為意。
走出浴室後,她踱回空著的床位,不放心
地又看了眼鐵鷹瀚。
他的睡姿變成俯趴,絲滑的被滑至他的腰側,露出他結實的背脊和一片不算小的青紫,上頭甚至還有著腳踏車車輪的軌跡,那都是因她的粗魯才留下的痕跡,頓時引發她無限的歉意。
她真的希望他可以趕快好起來,不是因為她怕日子難挨,而是她第一次害人家受傷就傷得這麼嚴重,這讓她心里很不好受。
唉!為什麼她的心腸要這麼軟呢?即使這個人的態度這麼惡劣,行為又那麼霸道,為什麼她還是無法對他置之不理呢?
一定是那一百萬在作祟!
她忿忿地爬上床,拉起絲被正想蓋住頭頂,好好地睡個覺,眼楮卻正巧瞄到放置在窗邊小桌上的藥布。
她兩眼發直地瞪著那些藥布,半晌後回過頭去看了看鐵鷹瀚,然後再次轉頭望向一塊塊躺平的藥布,如此重復數次,未幾,她露出邪惡的微笑--
第四章
"該死!"
遙遠的海平線才露出曙光,"風之房"里便傳出男人詛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