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益強雖然沒再繼續追問下去,但是懷疑的種子已經在他的心里生根發芽,總覺得梁萱若背著他跟別的男人交往。
「忙了一天,我要去洗澡了。」梁萱若被周益強懷疑的眼神壓得喘不過氣,只好躲到浴室。
她關上浴室的門,背靠在門板不停地喘氣。
「呼呼!」差點露出馬腳。
梁萱若無意欺騙周益強,但她也明白這個時候說真話,只會為自己惹來麻煩,還是少說為妙。
樊嘉士溫柔對待小扁的模樣,這時閃過梁萱若的腦海,她的心也跟著變得溫暖,再強的風都吹不散那股徘徊在她心口的暖流。
他真是一個大好人,可以為一個孤兒做到那種地步,還給了她兩萬塊錢,她該如何回報他才好?
梁萱若拿出口袋里的千元大鈔,數一數總共有二十張,夠她買藥給周益強服用,但如果想讓他注射最新的標靶藥物則遠遠不夠,听說光一劑藥就得五、六萬塊。如果沒有踫上樊嘉士,她連房租都繳不出來,更何況是買藥給周益強吃?所以她真的很感激他。
不過,梁萱若也同時納悶樊嘉士的身份,他買一包水果就給她兩千塊,只是要她幫忙削水果,就把整個攤子的水果全買下來。她還是第一次遇見出手這麼大方的人,可以想像,他一定是個有錢人。
梁萱若同時想起樊嘉士借給她的皮衣,決定下次若是有機會再遇見他,一定記得把皮衣還給他。
但是他們還有機會見面嗎?她很懷疑。今天是她在「聖和醫院」擺攤的最後一天,明天開始,她又得在街上躲警察,不像那邊有固定位子,警察也不會過來驅趕。
想到往後她又要開始過流浪街頭的日子,梁萱若全身的力氣盡失,仿佛已經預見自己推著推車躲警察的樣子。
沒關系,天無絕人之路,加油!梁萱若,你一定做得到的。
刺骨的寒風,從窗戶的空隙中不斷竄進破舊的浴室。梁萱若只希望掛在水泥牆上的熱水器不會停擺,天曉得她在街頭吹了一整天的寒風,真的很需要溫暖,即使是一點點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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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樊嘉士又抽空去醫院探望小扁,小扁剛打完針不久正在睡覺,樊嘉士也不想打擾他,只是幫小扁拉好被子,靜靜凝視他的睡臉。
他已經忘記自己什麼時候開始注意小扁,只記得自己第一眼看見小扁,就感覺和他很投緣,才會答應資助孤兒院。
小扁和他小時候長得十分相像,這恐怕是他為什麼會對小扁一見如故的主因。因為他想在小扁身上找回逝去的童年,他曾經是如此天真、如此開朗,卻又如此孤獨。
驀地,父親嚴肅冷漠的臉龐閃過他的腦海,樊嘉士的身體因此而變得僵硬。
「……」他長長吐一口氣,挺直背,不讓樊清凱的鬼魅糾纏他。
他父親已經死了,就算他再怎麼了不起,幾年之後也將化為一堆白骨,又有什麼好畏懼的?
樊嘉士將視線轉向床邊的桌子,發現昨天還有半盤的水果,已經被小扁吃個精光。
他真的很愛吃水果!
樊嘉士搖頭輕笑,打算再去幫小扁買一些水果,也許,順便把梁萱若帶過來,因為小扁好像很喜歡她。
只是,當他到她擺攤的地方,卻沒有看見梁萱若,原先的攤位已經換成一位賣花生的大嬸。
「帥哥,買花生嗎?我們的花生又香又好吃哦,買一點嘛!」賣花生的大嬸一見到樊嘉士靠過去就熱情招呼他,心想這個男人可真高,長得又好看,很像偶像劇中專演有錢人少爺的男演員,孰料他真的是大少爺。
「……先前在這里賣水果的那個女孩呢?」樊嘉士展現他大少爺的氣勢,廢話絕不多說一句,直接問。
「這個攤位本來就是我的,我是因為這幾天有事回南部,才把位子租出去,你說的那個女孩不會再來了,昨天是最後一天。」賣花生大嬸的解釋,听得樊嘉士很火大,她的租期只到昨天為止,她昨天為什麼不告訴他?
樊嘉士什麼話都沒說,轉身離開攤位,賣花生的大嬸嘴里念念有詞,抱怨他看起來那麼有錢,多少也該買一點嘛!
對于賣花生大嬸的抱怨,樊嘉士一句話都听不到,因為他的心中已經被怒火填滿!
她竟然不在這里擺攤了?昨天有那麼多時間,她卻一句話都不提,讓他白跑這一趟。
樊嘉士隨後想起,梁萱若根本沒有義務告訴他,對她來說,他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對他而言亦然。
瘋了,樊嘉士,你真的瘋了!
一定是因為她長得太像詩帆的關系,才會讓你陷入這種莫名的情緒,你得趕快忘掉她才行。
他命令自己不要再想梁萱若,把和她的相遇當作是隨手可丟的紙杯,只要丟進資源回收桶,下一秒鐘就會忘記。
「樊叔叔,水果呢?」
問題是小扁不斷提醒他梁萱若的存在,讓他很難說忘就忘。
「我听護士阿姨說你去幫我買水果,可是我沒看見水果。」小扁四處找水果,但樊嘉士雙手空空,連一粒隻果也沒帶進來,讓他好失望。
「樊叔叔剛剛有去幫你買水果,但是沒有買到。」樊嘉士模小扁的頭安撫他,小扁還是覺得可惜。
「昨天那個姊姊呢?」小扁追問。「我好喜歡她,她不會再來了嗎?」
小扁連續兩個問句,都讓樊嘉士難以回答,他也不知道梁萱若人在哪里、還會不會出現?他甚至……後悔自己未曾留下她的連絡方式,任由她人間蒸發。
他再次模模小扁的頭,心里和他一樣遺憾,這樣的遺憾好久不見,從他決定變得冷酷開始就忘了它,如今它卻一再冒出頭提醒他,有些感覺不該被忘記。
轟隆!
劃過窗外的巨響和陰暗的天色,宣告即將下大雨,這陣子的天氣真的很不尋常。
「樊叔叔要回去工作了,改天再來看你。」樊嘉士低頭看手腕上的百達翡麗表,上頭的指針指向下午五點鐘,已經接近黃昏。
「好,樊叔叔再見。」剛好小扁也覺得疲倦、很想睡,沒多說什麼便跟樊嘉士揮手道別,樊嘉士看著小扁凹陷的小臉,有種難以言喻的挫折感。
仿佛是要呼應他心中的挫折感似地,樊嘉士一走出大門,雨便開始落下來,一開始還只是一、兩滴,後來越下越大,短短幾十秒就成了水簾。
司機老劉照例一看見樊嘉士就把車子開過來接他,樊嘉士照例一坐進後座便開始批公文,每天周而復始,仿佛永遠不會改變。
轟隆!轟隆!
不間斷的巨雷,多少干擾了樊嘉士的思緒,他皺起眉頭,把手中的檔案合上丟向鄰座,轉頭看車窗外。
天色已黑,大雨又下個不停,跟那天晚上很像,只不過那晚的時間還要再晚一些。
「老劉,回公司之前,先去買小扁愛吃的巧克力。」他要補償小扁。
「是,總裁。」
也和那晚一樣,車子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掉頭駛向另一邊的街道,不同的是他再也遇不到梁萱若。
……
他不知道胸口那股煩躁感所為何來,只是詛咒這場懊死的雨要下到什麼時候?為何他的心情會如此沉悶?
忽地,梁萱若窈窕的身影迎面而來。
她正費力推著擺滿水果的推車,在人行道上狂奔,似乎在躲避什麼人。
樊嘉士以為自己眼花看到幻影,可她的臉又那麼清晰地在他眼前晃動,即使隔著一段遙遠的距離,他都能感覺到她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