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到水果刀了。」梁萱若的動作很快,不到三分鐘就回到病房,拿起隻果俐落地去皮。
小扁「哇哇哇」的連續發出好幾個驚嘆聲,好像梁萱若是特技演員,面露崇拜之色。
梁萱若很快就把隻果處理好,連同蓮霧等水果一起切成片喂小扁吃,小扁心滿意足地吃著甜度超高的水果,滿臉幸福,看得梁萱若更加不舍。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一個鐘頭過了,樊嘉士抬起手腕看表,盤算他還有多少時間可以辦公,今晚肯定又得挑燈夜戰。
「小扁,我和姊姊要走了,改天再來看你。」樊嘉士的工作繁忙,沒有辦法待太久,小扁雖然失望,也知道自己今天已經做了無理的要求,不能再任性。
「再風,樊叔叔,下次還要帶姊姊來看我。」小扁向他們揮揮手,梁萱若一邊跟他揮手一邊回頭,直到病房門完全關上,她的臉上還掛著笑容。
「已經超過十分鐘,謝謝你的幫忙。」樊嘉士是那種凡事要求精準的個性,梁萱若搖搖頭,請他別在意。
「我很高興能幫得上忙。」她說。「如果我知道要探望病人,我會多帶一些水果來。」
「不必,小扁吃得不多,那些水果你自己留著,可能更有用處。」樊嘉士不是有意提醒梁萱若,實質上她已經把整攤水果都賣給他,梁萱若自己也忘記。
「可是……」
「就當作是超時的補償。」他的語氣堅定不容反駁。
梁萱若點點頭,注意到他好像經常作決定,是個霸氣十足的男人。
「小扁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他生了什麼病?」梁萱若想起病房內的小人兒,再次為他心疼,他年紀還那麼小,卻受盡折磨。
「血癌,已經是末期。」樊嘉士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頰無可避免的抽動,梁萱若可以體會他的感覺,因為她也面臨相同情況,某方面可以算是同病相憐。
「你不能移植骨髓給他嗎?」因為周益強生病的緣故,梁萱若對其他癌癥也有初步的了解,知道血癌只要能夠移植骨髓,就有治愈的希望。
「不能,因為我們沒有血緣關系,骨髓無法配對。」他也希望自己可以救小扁,卻做不到,上天不給他這個機會。
「對不起,我以為你是小扁的叔叔。」梁萱若為自己的失言道歉,樊嘉士搖搖頭,一點都不在意,如果可以的話,他還真希望自己是小扁的親叔叔,只可惜……
「小扁是孤兒,可能有叔叔,只是不知道在哪里。」他曾派人調查過小扁的身世,無奈年代久遠,沒有留下任何記錄,他只能空手而回。
「小扁是孤兒?」梁萱若聞言愣住,作夢也想不到小扁竟然跟她一樣出自育幼院。
「他是我贊助的孤兒院里頭的院童,八個月大就被送到孤兒院,對父母沒有任何記憶。」樊嘉士淡淡解釋。
梁萱若這下更為小扁心疼了,原本她以為他是有錢人家的少爺,有個愛他的叔叔,花錢讓他住進最高級的醫院,接受最好的治療,沒想到他竟是個孤兒。
「沒有人可以捐贈骨髓給他嗎?」她問樊嘉士。
「找得到的話,我就不必急了。」樊嘉士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說來奇怪,在她的面前,他卻能毫無保留說出自己的恐懼。只能說,她長得實在太像詩帆,像到令他混淆。
梁萱若接下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沉默以對。
「我、我先回去了,攤子放太久沒人照顧不行。」另一方面,她對樊嘉士的好感大大提升,因為他和小扁並沒有任何親戚關系,卻願意為一個孤兒付出這麼多,足見他心地非常善良。
「好。」樊嘉士點點頭,也打算走人,只不過梁萱若比他快一步離開。
梁萱若再次對他綻開一個熟悉的笑容後,隨即轉身。
「等一下!」樊嘉士沖動的叫住她,梁萱若轉過身,臉上依然保持著笑容。
「還有事嗎?」她笑著問。
「……沒事,你走吧!」他用手遮住自己的嘴巴,以免叫錯名字。
梁萱若聳聳肩,欠身說再見後轉身離去,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視線。
樊嘉士緊盯著她的背影,越看她,越覺得她就是他的初戀情人。
真的不是她嗎?
樊嘉士無法相信。
她真的不是詩帆嗎?
盡避希望是如此渺茫,樊嘉士仍舊盼望,他的初戀情人還活在世上。
第3章(1)
梁萱若和周益強共同承租的房子,與其說是房屋,還不如說是人家不要的廢棄物,因為實在過于破舊。
咻!咻!
東北季風呼呼地吹在房子的鐵皮屋頂上,大到像是隨時會掀開鐵皮。
「哎呀,起風了,快收衣服!」隔壁大嬸嚷嚷,擺動肥胖的身軀從屋子里沖出來搶救掛在曬衣繩上的衣服,怕會被風吹走。
嚴格來說這里的環境很糟,四周都是平房,外面的空地不是被拿來堆雜物,不然就是丟垃圾,甚至有媒體用「都市毒瘤」四個字形容他們這個社區,市政府也有意都市更新,只是還在計劃,不曉得什麼時候才會付諸行動。
梁萱若吃力地將推車推到屋子後頭的空地放好,對她來說,市政府最好永遠不要有所行動,不然他們就沒地方住了。
這里到處都是違章建築,他們隨時會被趕走,周遭的居民每天在同樣的恐懼下生活,卻也堅強的度過每一天,想來這就是社會底層小人物的悲哀。
「我回來了。」如同過去的每一天,梁萱若盡可能裝出笑臉面對周益強,隱瞞疲累,也隱瞞傷痕。
「你回來了。」周益強今天身體好了一些,不再一直咳嗽,氣色也紅潤許多,梁萱若多希望他每一天精神都像今天這麼好,但這卻是不可能的事。
「今天生意不好嗎,怎麼會剩這麼多水果?」周益強好奇地看梁萱若把一顆又一顆的水果往冰箱里面放,里面通常只有罐頭和蛋,連塊肉都沒有。
「生意很好,整個攤子的水果都賣光了。」她笑得燦爛,忘了該隱瞞未婚夫樊嘉士的事,一味處于興奮之中。
「既然都賣光了,你怎麼還帶這麼多水果回來?」沒生病倒下之前,周益強也曾到水果公司打過工,熟知補貨時間一定都在白天,可現在已經接近晚上九點,水果公司已經下班,不可能補貨。
「呃……」意識到自己話說得太快,梁萱若只得把今天樊嘉士找她幫忙的事說出來。
「听起來,你們好像不是第一次見面。」周益強听完她的話皺眉,很不喜歡她談到樊嘉士的語氣,太興奮,一點也不像她。
「唔,我們其實也不算認識。」她支吾解釋。「是因為昨天晚上,樊先生趕在收攤前跟我買水果,可能是他覺得我的服務態度不錯,今天才會再回頭找我幫忙。」
梁萱若本來就不會說謊,尤其在心虛之下,更是無法理直氣壯,說到最後扭扭捏捏,好像刻意隱瞞什麼一樣。
周益強冷著一張臉听她說完話。他知道大家暗地里都叫梁萱若「水果西施」。她的美貌帶來不少生意,相對的也引來許多男人的垂涎和覬覦,讓他十分焦慮,成天處于精神緊繃的狀態,生怕她會被別的男人搶走。
「皮衣也是那個姓樊的男人給你的?」周益強並且非常敏感,梁萱若只提到昨天晚上,他馬上將樊嘉士和皮衣聯想在一起,嚇了梁萱若一跳。
「不是!」她連忙否認。「皮衣真的是我撿到的,和他沒有關系。」梁萱若深知周益強疑神疑鬼的個性,一定不會放過她,必定會胡思亂想吵得所有人不得安寧,不得已只好繼續扯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