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她、她已經沒有力氣。「我、我可能、我可能……快昏倒了。」
話畢,她隨即陷入黑暗,踏上一個未知的領域。
「琳兒!」
她听不見他叫她,看不見他慌亂的表情,包圍她的只有漆黑。
「撐下去,琳兒!」
黑暗仿佛永無止盡,好深好深……
見她已然陷入昏迷,皇甫淵仿佛這時才清醒過來,趕緊先用布條綁住她的傷口為她止血,再小心翼翼地扶她上馬,用最快的速度直奔碉堡。
碉堡上的駐軍看見有人快馬奔馳,本以為是敵軍來犯,皆拉好弓箭。
皇甫淵跳下馬,將趴在馬匹上的閔斯琳抱下來,對著駐守大門的士兵大吼︰「拜托你們,救救我的妻子!」
那是來自靈魂最深處的吶喊,天地都要為之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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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著白光的利刃,在她眼前胡亂飛舞。那飽含殺氣的劍鋒,猶如毒蛇吐信,每揮出一劍都要人命。
她憋著氣,目不轉楮地看著眼前這個和她幾乎對立了一輩子的男人,正盡全力揮劍保護她,才驀然發現,自己是愛他的。
她竟然愛上他了,在不知不覺中。
銳利的刀鋒,再一次從她的眼前掠過,只不過這回換上另一名殺手持劍,他想偷襲她剛愛上的男人。
危險!
她不能讓她的男人遭受傷害,拿起地上的大石頭,使盡全力往對方的頭頂用力敲下去——
殺手倒了,但他倒下前的眼神好恐怖,仿佛想吃掉她一樣。
太可怕了,竟然有這麼凶惡的人。他呢?皇甫淵人在哪里?她要警告他有人想趁亂偷襲他,想告訴他——
「……危險……」夢中的她用力大吼,現實中的她無力囈語,然而無論夢里夢外,皆是為了她心愛的男人而努力,希望他听得見。
「……快跑……」她不要他被殺死,要他好好活著。
「……趕快跑……」只要他能活著,她就算回不了明朝也沒關系,只要他平安就好了。
閔斯琳不知道他們已經安全,還陷在驚恐的夢境反復奔跑找不到出口。
「琳兒,醒醒,你只是在作夢。」
一直到皇甫淵輕柔的呼喚灌入她的耳膜,她才月兌離夢境。
她慢慢睜開眼楮,皇甫淵的臉不期然映入眼簾,她方才相信,自己剛才真的只是在作夢。
「我告訴你哦!」她一醒來就迫不及待想跟他分享夢境。「我剛剛夢見——」接著,她因為拉扯到肩膀上的傷口,痛得倒吸一口氣,什麼話也說不了。
「吳大夫才剛幫你包扎好傷口,你不要亂動。」皇甫淵見閔斯琳亂動,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起身,免得刺激傷口。
「吳大夫?」閔斯琳完全搞不清狀況。
「他是軍醫。」皇甫淵解釋。
軍醫?
「這麼說,咱們已經進到軍營來了。」她總算慢慢回想起先前發生的事,原來那不是作夢,是真的,她肩膀的疼痛就可以證明。
「所以咱們安全了。」皇甫淵點頭,眼神比任何一個時刻都要溫柔。
「幸好。」她松了一口氣,跟著又想起刺傷她的殺手那張可憎的臉。
「那兩個人呢?」她不放心。「還有沒有再追來?」
「我不知道。」皇甫淵回道。「那兩個人其中一人已被我解決掉,另一個人在我把你帶來軍營之前,就已經躺在地上,我根本懶得理會。」救她都來不及了,誰還管那雜碎?她也未免太會操心了。
「原來如此。」得知徐姓士族派來的殺手再也無法威脅他們,閔斯琳這才放心地笑一笑,稍微挪動身體,不小心又動到傷口。
「好痛!」她頻頻抽氣,眼淚都快要掉下來。
「我剛剛不是說過,不要亂動。」她怎麼老是不听?「你才剛上完藥,痛是一定的,等幾天過去,就不會那麼痛了。」
「我到底受了多嚴重的傷,怎麼會痛成這個樣子?」肩膀好像被幾萬只紅螞蟻咬過,又熱又痛。
「沒多嚴重。」他倒了一杯水給她喝。「你只是受了一點皮肉之傷,過些日子便會痊愈。」
「只是皮肉之傷?」她連喝水都痛得半死,怎麼可能只是皮肉之傷?
「殺手的劍只是劃過表面的皮膚,沒傷到要害,但可能留下難看的疤痕,你要有心理準備。」這點最讓他感到無法釋懷,她竟然為了救他,在她光滑無瑕的肌膚上留下刀疤,他萬死難辭其咎。
「是嗎?」一想到肩膀可能留下疤痕,閔斯琳的臉色頓時轉沉,不過很快便振作起來。
「其實也無所謂啦!」她笑笑。「反正也沒有人看。」可能會嚇到女僕和媚兒,但萬一她回不去,想嚇也嚇不到人,所以看開就好,別太計較。
她努力裝出開朗的表情,但皇甫淵比誰都要清楚,天下沒有一個女人會希望自己身上留疤的,她只是在安慰他。
「你為什麼不乖乖听話?」她越是表現出不在乎,他就越心疼,越明白她有多可貴。「我要你自己先逃命,你偏不听。不听話也就算了,還傻傻加入戰局,難道你不知道那會要你的命?」這回是她運氣好,但下回呢?誰能保證她下次還能這麼好運?
「我當然知道那會要我的命。」可惡的男人,救他還挨罵,下回不玩了。「但是那個殺手想偷襲你啊,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你被殺嗎?」這點她可做不到!
他知道她做不到,換做他也做不到,但他就是不要她受傷,留下難看的疤痕。
「可惡……」想到她竟然因為自己留下傷疤,他就沮喪得不知如何是好。
「可惡!」他應該保護她,結果反倒因她獲救,這算什麼?他還是個男人嗎?
他難過得用雙手撐住額頭低頭懺悔,厭惡自己的無能。
閔斯琳不明白他在憂郁些什麼,如果是愧疚也就算了,如果是生氣,那就是惡人先告狀,她可是救了他的命。
「……喂……」她偷偷觀察他的表情,可他遮掩得很成功,根本看不清楚。
「什麼事?」他的心情很不好,別來惹他。
「你在哭嗎?」
她哪壺不開提哪壺,硬是往他痛處踩。皇甫淵的臉立刻脹紅,口氣倏然轉凶。
「誰哭了?」他會承認才有鬼。「你什麼時候看見我哭?什麼時候?」
好凶的口氣,她明明就看見他掉淚,當時她的心還為此糾結了好幾下,現在又死不承認。
「呿!」男子漢大丈夫,哭就哭嘛!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丟臉一點,又不會死人。
「說到這個……」皇甫淵專注地瞅著她,瞅得她心驚膽跳。
「干、干嘛?」這種意味深長的眼神該不會是要……
「我好像听到某個人提起有關愛不愛的字眼,你說呢?」
他果然就是要說這件事,這個死沒良心的。
「有嗎?」她故意裝傻。「你听誰說過?」
她真的很會裝,也很會演戲,騙一次可以,騙兩次算她行,騙第三次就太過分了。
「在你昏倒之前,你明明就——」
「銅鏡呢?」
他正要扯下她的假面具,她就先來個調虎離山之計,還當真拐到他。
「銅鏡?」他像個傻瓜般復誦,腦筋一時還轉不過來。
「玉娘留下來的銅鏡呀!」她掙扎著要起身找銅鏡。「咱們還要把它交給唐將軍——」
「放心,沒弄丟,我把它收起來了。」他按住她的手,不許她亂動。
「太好了。」她松一口氣。「那是咱們回家的依據,丟不得。」雖然不知道它是否真的能夠帶他們回到明朝,但總是一線希望。
「你打听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