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他拿起筷子,有點不知所措,不曉得如何回應她的認真。
馮深深兩手托住下巴,眨巴著一雙大眼深情款款地看著他,看得樊楚敬都快吃不下飯了。
為了逃避心中隱約升起的罪惡感,樊楚敬趕忙挾起一塊煎蛋放進嘴里,才嚼了幾下,便被煎蛋內含的深奧味道吸引,忍不住又挾起另一道炒青菜放進嘴里,也是一樣好吃。
「沒想到你這麼會做菜。」樊楚敬是真的嚇到。「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三餐都是‘老外’,都是外食族的。」
他們的工作不定時又不定量,說好听是九點上班,六點下班,但實際上根本不可能,他是如此,她也沒好多少,有時甚至比他還忙。
「我平時是標準的老外。」她承認。「但只要一有空,我就會鑽進廚房研究烹飪,不是一般的老外。」別小看她。
「你干嘛研究烹飪?」上餐館吃就行了嘛……
「因為我從十五歲開始,就下定決心,將來要嫁給你做個賢妻良母,所以一直都在研究如何把菜煮好。」提起她少女時期的夢想,馮深深的兩眼就忍不住閃閃發光,總算有機會實現她的偉大夢想了。
「你……」樊楚敬嘴里的菜差點噴出來,這個答案太驚人,他有點承受不住。
「你從十五歲開始,就決定嫁給我了?!」媽媽咪亞,她也太早熟了吧!
「是啊!」她愉快地點點頭,重提往事總是能令她興奮。「從我落水被你救起的那一刻起,便決定以後一定要嫁給你,只是這一刻來得有點晚,有點可惜。」不過俗話說,遲到總比沒到好,不滿意但可以接受,她還算幸運。
「你……」問題是他不能接受。「你不覺得十五歲就決定自己的一生,太早了一些?」
「怎麼會早?」不會不會,完全不會。「以前唐朝的女子,十三、四歲就嫁人,我還算晚了呢!」
居然把自己拿來和一千多年前的古人相比,真是敗給她了……
「你……你該不會是在我為你做人工呼吸的那瞬間,喜歡上我的吧?」他無奈地問,有點掉入愛情小說陷阱的茫然,他一點也不想成為書中的男主角。
「只要是女人,都忘不了給她初吻的男人。」她說得理所當然,間接承認她就是在那一刻愛上他的,讓他哭笑不得。
「那不叫吻,我當時只是在幫你進行人工呼吸。」他萬分苦澀地糾正道,確定自己已掉入陷阱。
「不,你在吻我。」她不接受糾正。「我可以充分感受到你的吻,你確實在吻我。」
陷入愛情的女人有理說不清,陷入幻想的女人更是無藥可救,樊楚敬開始後悔自己那個時候為什麼要跳下泳池救她,簡直是自找麻煩嘛!
「你不吃早餐嗎?」只是做都已經做了,又不能把她重新塞回泳池,只得認栽。
「我已經吃過了。」她搖頭。「在來這里之前,我已經在我家附近的早餐店吃過早餐,所以你自己吃就好了。」
賢妻良母不好當哪!尤其他住的地方又離市區這麼遠,光來回車程就會累死人,為了幫他做早餐,她還特別提早出門,可見她有多用心。
馮深深為了樊楚敬可以說是豁出去了,路途遙遠也沒關系,時間匆促也無所謂,一定要他親身體會她無遠弗屆的愛。
老實說,樊楚敬很感動。
雖然她的舉動很傻氣,無形中也帶給他一些壓迫感,但這是頭一次有女人對他這麼好,之前的女人都是利用他的成分居多。
「那我就不客氣了。」她都已經這麼努力了,他不拚命吃好像太對不起她,至少也要掃光一半食物。
「請慢用。」她笑嘻嘻地從袋子里面取出一顆太妃糖,撕開包裝紙丟到嘴里細細品嘗,表情無限滿足。
「不愧是小表,一大早就吃糖。」他不是故意找碴,但她的舉動讓他忍不住數落她一頓。
「我改不掉這個習慣。」難得這次她沒有否認。「自從高一那一年,有一次我發燒昏迷醒來,發現自己的手里握著一顆太妃糖以後,我便愛上這種味道,從此再也戒不掉。」
她晃一晃手里的黑色包裝紙,燙金的英文字體在黑色塑膠紙的襯托下格外醒目,散發出一股貴氣。
「發燒?」這兩字讓樊楚敬停下手邊的筷子,盯著馮深深瞧。「我看你身體滿健康的嘛,體力比我還好呢!」
「那當然,因為我比你年輕啊!」她朝他吐舌,嘲笑他老。「不過話說回來,以前我可是個小老太婆,動不動就生病呢!」
「我是听說過你以前的身體很差,經常進出醫院。」樊楚敬回憶丘靜書告訴過他的話,那已經是好多年前。
「沒錯。」馮深深點頭。「就是因為經常進出醫院,我爸爸把一些錢都花在我的醫療費用上,所以一旦失業,生活立刻陷入困頓,要不是有靜書姊和尹大哥出面相救,那個時候我就死了,你也不必整天擔心我會找你的碴了。」
她跟他開玩笑,表面上雲淡風輕,然而只有真正瀕臨過死亡的人才知道,那有多可怕。
「所以說,直到高一以前,你的身體一直都不好?」他從小到大都是個健康寶寶,很難想象身體不好的滋味。
「嗯。」她又點頭。「尤其是高一那一次發燒最危險,當時我已經燒到四十二度,我爸爸又因為工作,不能二十四小時待在我身邊照顧我,還是靠靜書姊和我爸爸一起輪班才幫我度過難關。」
丘靜書可說是馮氏父女的大恩人,幫她父親安排工作不說,對待馮深深更是有如親生姊妹,一有空就往她家跑,噓寒問暖外兼特別護士,只要她一生病,丘靜書一定在她身邊,不分寒暑。
「靜書確實特別疼你,我記得當時她自己也很忙,但為了你的事,再忙她都會先放下手邊的工作,凡事以你為先,對你非常好。」經馮深深這麼一提,樊楚敬也憶起當時的情形,那個時候靜書剛從她父親的手中接下經營的棒子,自己也忙得很,偏偏那個時候馮深深又一天到晚生病,害得她每天像顆陀螺,在公司、客戶和她家之間不停地打轉,真個是非常忙碌。
「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姊姊,我一輩子都愛她。」談起丘靜書對她的好,沒有人比馮深深更清楚,也沒有人比她更感激。
樊楚敬打量馮深深溫柔的表情,突然很羨慕她和丘靜書兩個人的感情,好希望天底下也有人對他這麼好。
「這糖果真好吃。」馮深深對他笑一笑,又撕了一顆太妃糖放進嘴中咀嚼,樊楚敬無意識瞄了桌上的黑色包裝紙一眼,總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
炳哈哈……Jeffery真討厭,總是知道怎麼逗人家開心,上一秒鐘還請我喝酒,下一秒鐘就拿糖給我吃,當我是小孩子一樣好騙!
突然閃進腦海中的記憶片段,像是電影不斷倒帶,帶領樊楚敬將整個故事拼湊起來。
是啊,他是應該對這包裝紙感到面熟,因為她念念不忘的好味道,就是他帶給她的!
黑色燙金的糖果包裝紙,將樊楚敬和回憶連上線,倒退到多年以前。
當時丘靜書剛正式接管公司,每天忙得焦頭爛額,樊楚敬自己也一樣。雖然早丘靜書一年接掌公司,但不像她從小受訓練,很多事情等于是從頭學起,做起事來自然比她辛苦。
基于父執輩那代即建立起來的交情,再加上兩人年紀只相差幾歲,樊楚敬只要一有什麼工作上的麻煩,一定找丘靜書幫忙解決,無形中給她增添更多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