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藍慕唐一拳打在自己的鼻子上,季雲龍想成為悲劇英雄想瘋了,極想親眼目睹藍慕唐在大庭廣眾下出糗。
單純如白紙的岳秋珊,完全不察背後的角力,只是一個勁兒地煩惱她和藍慕唐的關系。
她回到家,偌大的洋樓里面沒有半個人,只听得見她踩高跟鞋的回音——咚咚咚地,听起來格外寂寞。
我希望有一天能夠穿上漂亮的衣服,踩著很高的高跟鞋,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在街上晃來晃去!
她想起第一次和藍慕唐相遇時,她說過的話,當時她是那麼天真,那麼興奮的訴說自己的夢想,臉上洋溢著幸福的表情。
咚咚咚。
如今她已經穿上高跟鞋,每天穿得漂漂亮亮,但是她心中的喜悅不見了,夢想也蒸發了。現在的她就像一具玩偶,毫無生命,只等著主人回來陪她玩,再度注入生命的氣息……
砰!
突然間響起的開門聲,將她從冥想中驚醒,她匆匆的轉身,不期然看見藍慕唐,他今天提早回家。
藍慕唐也沒想到會在家里見到她,最近他們的關系很糟,捉迷藏游戲也玩得挺起勁,已經許久沒踫面。
「你沒出去?」藍慕唐將她從頭打量到腳,看得她好緊張。
「我、我剛回來——」砰!
她因為太過緊張,不小心掉了皮包,里頭的東西一下子嘩嘩嘩的掉出來,其中當然包含了季雲龍送給她的金項鏈。
「這是什麼?」藍慕唐一眼就看見那個紅色絲絨袋,走過去將它撿起來,岳秋珊根本來不及搶回。
「金項鏈?」他倒出絲絨包里面的鏈子,冷冷地看著岳秋珊,她的臉好紅。
「你怎麼有這條鏈子,是誰送你的?」藍慕唐的雙眼冒火,他知道她絕不會自己去銀樓買金子,一定有人送她。
「那個、那個……」她畏縮了一下。「是雲龍送我的……」
「季雲龍?」他一听見這個名字就火大。「你們真的在交往?」
「我們只是朋友。」她否認,他信都不信。
「只是朋友他會送你金項鏈?未免太可笑了。」她到底懂不懂「定情物」這個名詞,不懂的話他可以教她。
「我也不想收。」但是他硬塞,她有什麼辦法?
「鬼話連篇!」他嗤之以鼻。「我看你好像收得很高興嘛,這是哪一家銀樓買的?」
他翻了翻紅絲絨袋。
「天一?听都沒听過。」他不屑地打量著印在袋子上的店名,撇撇嘴。「我勸你要收金飾之前,最好先檢查一下銀樓的名字,如果不是在楊慶和、老慶和、鳳祥等『大同行』的成員買的,小心收到有問題的金子,白忙一場。」
上海的銀樓業水準良莠不齊,賣假金子或在金子中摻著雜質的不肖業者大有人在,所以才有「大同行」等銀樓公所產生,為的就是保障消費者,避免消費者吃虧。
「你為什麼不能說幾句好話,為什麼一定要把事情往最壞的方面想?」她已經厭倦他老是說話激她,他們以前的關系不是這樣。
「因為你老是做出一些愚蠢的事情,讓我不得不這麼想。」隨便跟人出去兜風,隨便收人家送的金項鏈,一點原則都沒有。
什麼嘛!
岳秋珊氣得不想再跟他說話,轉身就要回房間。
「你要去哪里?我正在跟你說話。」他抓住她的手,將她拉回來。
「可是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再說下去她會情緒崩潰。
「你沒有資格跟我鬧別扭。」他的臉都扭曲起來。「如果你沒有像乞丐一樣亂收別人的東西,我們也不會——」
「什麼,乞丐?」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這麼說。
「我——對,乞丐。」他一心想傷害她,口不擇言。「你無緣無故收人家的東西,本來就像個乞丐——」
啪!岳秋珊狠狠地打了藍慕唐一巴掌,恨恨地說。
「我告訴你,我並沒有亂收別人的東西,是季雲龍自己硬塞給我的!」話畢,她甩開他的手跑上樓,將自己關在房間里面哭泣。
「……」撫著被打紅的臉頰,藍慕唐的拳頭握得好緊。
第七章
銀色的月光,宛如灑在姜餅屋上的糖霜,灑滿了整個大地。
午夜時分,所有人都已經入睡,只有小偷和過夜生活的人才在活動。
夜,很沉,月光卻很活躍。
活躍的月光,照射在洋樓的落地窗,反映出長廊上行走的人影,他正踩著輕盈的腳步,在某個房間前面停下。
他猶疑了一會兒,但是沒有敲門。他握著門把的手顯得那麼沒自信,甚至帶點焦躁,但他還是推門進去了,右手插在褲袋,居高臨下地俯看床上睡沉了的可人兒。
月光在這時變成了舞台上的水銀燈,將床上的身影照射得如夢似幻,恍如童話中的睡美人,他看得都醉了。
「唔。」只是睡美人似乎還睡不慣柔軟的床鋪,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身體翻來覆去。
藍慕唐彎下腰,將溜至岳秋珊腰際的棉被拉回到原來的位置,免得她著涼。
「……不必了,不必買退燒藥了,我沒發燒……」她不知道夢到什麼,小嘴喃喃自語,藍慕唐的心髒瞬間縮緊,她一定是夢見那個時候。
他找把椅子拉到她的床邊坐下,此情此景,仿佛又回到幾個月前,他們還稱兄道弟的時候。
她後侮了嗎?
伸手輕撫她柔女敕的嘴唇,藍慕唐試著猜測她心里的想法。
如果她沒有後悔的話,那麼,她此刻腦子里面到底在想什麼?也和他一樣睡不著覺,或是沉入更深的夢境?
答案顯然是後者。
這一瞬間,藍慕唐真羨慕她能睡得著覺,她似乎比他更懂得隨遇而安,是因為出身的關系嗎?
再次將視線調回到她臉上,藍慕唐簡直不敢相信,她和幾個月前的岳秋珊是同一個人,相差太多了。
他不確定自己比較喜歡現在的岳秋珊,還是以前的岳秋珊,但他知道,他時常為現在的岳秋珊感到困擾,兩人時常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而吵架,他並不喜歡如此。
輕輕嘆口氣,把手收回來。在收回手的瞬間,他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驚人的疑問——他不會是愛上她了吧?
這如同晴天霹靂的發現,讓他的手當場停在半空中,臉上轉換成不可思議的表情。
他低頭看她的睡臉,她看起來是那麼安詳,彷佛所有憤怒和爭吵都困擾不了她,她只負責挑起戰火,剩下的一切都交給他承擔,誰教他活該要愛上她——
不可能,他不可能愛上她,絕不可能!
藍慕唐像只受到驚嚇的小貓,拼命往後退,就怕被這個有如巨炮的事實擊倒。
這只是一場游戲,她只是他的游戲伙伴,如此而已。
他不會為任何女人放棄他的自由,他的心始終是他自己的,絕對不會交給別人,會有這樣的想法,只是一時情緒作怪,一定是如此!
匆匆逃離岳秋珊的房間,藍慕唐打死不承認自己已經愛上岳秋珊,除非又發生了哪件事引爆,否則他永遠不會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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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壞透了。
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不斷掉落的樹葉,一二三……那數也數不完的落葉,就像岳秋珊的心情,永遠也沒有停止憂郁的時候。
……唉!
轉身離開窗邊,岳秋珊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持續多久,不會一冷戰就到冬天了吧?
她和藍慕唐的冷戰已經持續許久,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已經一個月。這一個月,時序從帶有涼意的秋天轉為寒冷的深秋,如果他們再繼續冷戰下去,大概要拖到聖誕節過後,她真的不確定自己能熬到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