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說妳會彈鋼琴,應該也會吹這個玩意兒吧!」葛依依用下巴點點金安琪手中的口琴,模樣非常可愛,卻教金安琪覺得很為難,鋼琴和口琴雖然只差了一個字,演奏技巧卻是相差十萬八千里,八竿子打不著邊。
「我、我不會吹。」她一臉抱歉的看著葛依依。「謝謝妳特地帶了這支口琴給我,但是我不會吹口琴……」
「別這麼說,試試看嘛!」葛依依勸金安琪。「這可是我硬從爾宣的洋行里拿出來的珍品,本來伙計還不肯讓我拿呢!我跟他討價還價了好久,他才肯給我,妳就別辜負我的好意。」
梆依依是個高明的說客,硬的不行就來軟的,這會兒換成人情攻勢。
「這……好,我試試看。」在人情的壓力下,金安琪拿起口琴吹了一下,怎麼都吹不出聲音,只听見「呼呼!」兩聲,但那是她的吹氣聲,口琴里面的彈簧片,根本都沒有動。
「我覺得妳應該先吸氣,再吐氣。」葛依依在一旁技術指導。「我看那些吹奏口琴的人,嘴巴都鼓得像青蛙,像這樣──」
接下來就看見葛依依嘴巴吹了又放,放了又吹,真的像極了一只大青蛙。
金安琪見狀忍不住「噗」一聲笑出來,覺得她好有趣。
「看吧!就是這麼簡單,妳按照我的模樣,再吹一次。」雖說葛依依不懂樂器,但對自己的模仿功力深具信心,也要金安琪照辦。
「嗯,我試試看。」金安琪再次拿起口琴,照著葛依依的方式吹,結果越吹越糟。
「不對不對,妳要先吸氣。」葛依依在一旁搖頭,金安琪只得再試一次。
「不對不對,還要吐氣,吸跟吐都要。」葛依依像個指揮官一樣,用嘴說不夠還用手比,瞬間只見到兩個大女生「呼呼、哈哈、呼呼、哈哈」吹得不成調,她們兩個人卻樂壞了。
「哈哈哈!」她們笑到彎下腰,樂不可支。
「哈哈哈……」葛依依幾乎笑岔氣。「妳吹的那是什麼調子?要是給爾宣知道,我竟然把他珍藏的法國口琴給當成玩具玩,一定會被他宰掉。」然後直接去見上帝,阿們!
「咦,這不是德國做的?」金安琪查看口琴上的刻字,上面寫的果然不是德文,是法文。
「是法國。」葛依依笑著搖頭。「我知道國內的口琴大部分都是德國和日本做的,但爾宣說法國有幾個廠牌的口琴做得其實比德國和日本好,更值得珍藏。」
「妳懂得好多。」金安琪好羨慕她動不動就提傅爾宣,他們的日子似乎過得很甜蜜。
「學來的。」葛依依做鬼臉,嘮叨抱怨。「身為洋行老板的妻子,什麼東西都要懂一點,不然萬一要是有人對我們經手的東西感興趣,我要怎麼跟對方說明?也是很辛苦的。」
她是真正去接觸洋行的業務以後,才發現經營事業很復雜,難怪她老公這麼忙,找不出時間陪她。
「是啊,凡事都必須學習。」金安琪好羨慕傅爾宣和葛依依他們夫婦感情這麼好,連工作都在一起。
「沒錯。」葛依依跩個二五八萬。「所以妳要趕快練吹口琴,我才好跟爾宣報告說我沒有白拿東西,反將那個討厭的伙計一軍!」
說來說去,她還在怨恨洋行伙計阻止她拿口琴就對了,金安琪不禁又笑出來。
「好,我再試試看。」
在葛依依雜亂無章的指揮之下,金安琪吸氣又吐氣,曲子一樣吹得亂七八糟,完全分不出音階。
「哈哈哈……」
兩人都笑岔了氣,尤其是金安琪,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和葛依依在一起真的很快樂。
「我覺得妳的笑容很美,應該要經常大笑才對。」葛依依說出她的觀察,听得金安琪怪不好意思。
「海澤也說過同樣的話,說我大笑的時候看起來特別開心,笑容特別美。」那天他還特地帶她去看萬國橋,她一輩子都會記得那個神奇的時刻。
「對吧?我就說嘛!英雄所見──咳咳!英雌所見略同。」葛依依緊急更正自個兒的話,活潑俏皮的模樣,讓金安琪好喜歡,也好羨慕。
「但是我父親不喜歡我大笑。」想起她那冷酷無情的父親,金安琪眼神都黯淡下來。「他總是一再強調女孩子一定要文靜、要端莊,只能抿嘴微笑,不能開心大笑。」
「我了解父親管教得太嚴的痛苦。」她就是一例。「不過現在妳已經月兌離妳父親啦!應該忘記他加諸于妳身上的束縛,開開心心地過生活,這才對啊!」
梆依依也算是過來人,她天生好動,想法又前衛,跟她保守的父親格格不入。不同的是她敢大聲爭取反駁,金安琪卻只會逆來順受,以至于養成這種凡事保守,不敢往前的性格,葛依依真的好為她可惜。
「我已經……擺月兌我父親的束縛了?」真的是這樣嗎?如果是的話,為什麼她心中還有那麼多陰影,清都清不掉?
「當然。」葛依依點頭。「現在妳應該試著走出去,多和外界接觸,把妳父親那迂腐的老頭拋在腦後,重新過日子。」她天生跟老頭子有仇,最早大戰她父親,後來又大戰她公公,不過那是另一個故事了,這里不提。
「我──謝謝妳。」謝謝她特地帶口琴給她,還說了這麼多話激勵她。
「客氣什麼──噓。」葛依依話說到一半,突然起身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要金安琪別再說話。
金安琪一頭霧水地看著葛依依用力打開房門──
「有人站在這里偷听。」她得意洋洋地看著被她逮著的辛海澤,不明白他既然已經回來了,干嘛不大大方方地敲門,反而像小偷似地站在門口。
「嗨!」都已經被逮到了,辛海澤除了打招呼之外,似乎也不能多做什麼。
「進來啊!」誰說的?他能做的事情可多著呢!他可以取代她的位子,陪他老婆聊天。
「你回來得正好,我正要走,你就代替我陪你老婆吧!」葛依依拿起皮包就要走人,夫妻兩個人同時叫住她。
「依依──」
「我走了!」她開心地朝金安琪眨眨眼,教她別擔心。「我會再來看妳,今天就到此為止,再見。」
然後又走到辛海澤身邊,在他耳邊撂話。「多說些好听的話,別把事情又搞砸了。」
最後還很體貼地幫他們關上房門,讓他們夫妻獨處。
梆依依的腳步聲還沒飄遠,習慣性的沈默眼看著又要卷土重來,還是靠葛依依臨走前留下的警告擋著,才沒又釀禍。
多說些好听的話。
辛海澤沈默了半晌,說︰「我也覺得妳的笑容很美,應該時常開心大笑。」
這不是什麼了不得的贊美詞,之前他就說過了,但她那時沒有多大感覺,甚至責怪自己,現在卻感動萬分。
「以後我會讓自己笑得開心點。」而不只是壓抑性的微笑,金安琪跟他保證。
「這才對。」辛海澤好高興她終于看開,依依的搞破壞功力果然不是蓋的。
金安琪用力點頭,葛依依當然有很大功勞,但最主要是她自己也想擺月兌她父親的陰影,以及──好好愛他……
「這是口琴嗎?」辛海澤指著金安琪手中的口琴,金安琪連忙將口琴交給他。
「嗯。」她解釋。「是依依特地帶來送我的,說是法國貨,但我怎樣都吹不出曲子。」真丟臉,虧她還學過鋼琴……
辛海澤完全不意外她吹不出曲子,剛剛在門口就已經領教過她那可怕的吹奏技巧,差點沒有震破他的耳膜。
金安琪原本以為他會將口琴還給她,沒想到辛海澤居然拿起口琴,就往自己的嘴里頭送,大大嚇了她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