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郝文強想不出來他手上能有什麼東西吸引韋皓天,他的資產早已遠遠超過他。
「你女兒。」就是這珍寶吸引他。「我想要你的女兒。」
「蔓荻?」郝文強無法置信的自言自語,他就生這麼一個寶貝女兒。
「就是蔓荻。」郝蔓荻,這三個字像是沈甕多時的好酒,在他的心里生香發酵。多年以來,她一直是他的夢想,驅使他不斷前進的原動力,如今終于可以美夢成真,只要對方肯爽快答應。
「想都別想!」
遺憾的是,事情沒有這麼順利。
「我不會把蔓荻嫁給你這個黃包車夫,你不要作夢了!」
「容我提醒你,我現在已經不是黃包車夫,是個比你還有錢的人。」韋皓天最恨人家提起他的出身,尤其出自他未來丈人之口。
「沒有什麼差別。」郝文強冷哼。「即使你有萬貫家財,在我心中,永遠都是個黃包車夫,這就跟你出身于棚戶一樣,是個不爭的事實。」
生活在上海的人們,有很多選擇。他可以住洋樓、住弄堂,或是工寮,就是不能住棚戶。那是最低等的人才在住的地方,若換到古代,等于是賤民。
賤民。
郝文強不用明講,韋皓天也知道他是在侮辱他,這激起了韋皓天的怒氣。
「也就是說,一點談判的空間都沒有?」他冷冷地問郝文強。
「沒有!」郝文強想也不想的回絕。
「很好。」韋皓天慢慢釋放出怒氣,定要對方知道後悔。「那麼,你就等著銀行被恐慌的儲戶和投資人擠破大門,再見!」
韋皓天撂完話後便甩上電話,郝文強也是同一個時間摔話筒,彼此的火氣都很大。
混帳東西,居然敢威脅他!
郝文強氣呼呼。
他不明白資金不足這個消息是怎麼流出去的,但他絕不會屈服于韋皓天的威脅,將蔓荻嫁給他。
我想要你的女兒。
不要臉的東西!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分?居然敢開口跟他要蔓荻,還當她是貨品一樣的買賣。
郝文強認定韋皓天沒有跟他提起郝蔓荻的資格,但同時也擔心韋皓天的威脅會成真,他那個人從來就不是隨便說說。
想到韋皓天的威脅,和自己就算賣老臉也調不到資金的窘境,郝文強匆匆起身,開始煩躁的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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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外!」
街頭販賣小報的報童們,光著一雙沾滿灰塵的腳,跑遍大上海的街頭。
「號外!號外!‘中陸實業銀行’要倒了,把錢存在那兒的人趕快去領,晚點兒就來不及!」報童賣力地嘶吼著,唯恐街上的行人沒听見,不來跟他買報紙。
「‘中陸實業銀行’要倒了?給我一份!」路上行人紛紛停下腳步,跟報童買報紙。
「糟了!我的錢還存在那兒,趕快回家拿存折和印章領錢!」不幸將錢存在「中陸實業銀行」的人們,氣憤地丟下報紙,準備去「中陸實業銀行」領錢,免得積蓄就這麼沒了。
「中陸實業銀行」經營不善的消息,不過才見報幾個小時,銀行便擠滿了前來兌現的人潮。
「讓我進去!」
「不要擠!」
「把我辛苦掙來的錢還給我!」
無論是銀行門口,或是營業大廳,無處不是萬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就算雇請了再多伙計,也抵擋不了擁擠的人潮。
「大家不要急,一定領得到錢,請大家冷靜!」銀行的伙計喉嚨快喊啞了,努力安慰煩躁的儲戶,但他們怎麼听得下去?
「前面的人到底領好了沒有?領到了錢就快滾,該我們領了!」恐慌的儲戶們像海潮往前面推,有不少人因而受傷。
「怎麼辦才好?人太多了,擋也擋不住!」
時正一九三一年,華北一個普通的五口之家,一年最基本的花費至少要一百七十元左右,上海更高,幾乎是兩倍,銀行若是倒閉了,他們的生活怎麼辦?豈不是得喝西北風去?
「沒辦法了,去找董事長,看他有什麼法子可想?」銀行伙計使盡全身的力氣,依舊形成不了抵擋的人牆,眼看著就要崩潰。
「我走偏門進去,你們撐著!」其中一名伙計,趁著一片混亂之際,悄悄地混入人群沖出銀行,再偷偷模模地從銀行後小巷子的偏門,進入位于銀行後頭的董事長室,向郝文強報告這個消息。
「董事長,不好了!銀行大廳的門已經給前來領錢的人給撐破了,銀行內的現款也給提領光了,我們實在撐不下去了!」銀行伙計喘呼呼,要郝文強想想辦法,救救銀行。
他哪有什麼辦法可想?
從進到銀行那一刻起,他就不停地打電話,不停地遭到拒絕,有些人甚至拒絕接他的電話。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報紙怎麼會突然刊登銀行經營不善的消息?是有人刻意搞鬼嗎?」銀行伙計都知道銀行最近資金調度不良,但他們以為危機很快就會過去,怎麼曉得會演變成今天這種局面?
「董事長,您倒是說說話啊!教教我們該怎麼做?銀行的大廳都快被人潮給擠爆了,您不能再坐視不管!」
「我沒有坐視不管,你沒瞧見我正在想辦法嗎?」郝文強比誰都清楚是誰搞的鬼,韋皓天果真說到做到,心狠手辣。
「請問您想到辦法了嗎?」伙計心急如焚,因為他們的錢也都存在這里,銀行若真的垮了,他們一毛錢都拿不到。
郝文強不答話,事實上他也答不出來。他的口袋里沒剩半毛錢,比伙計還窮。家里那棟洋樓和骨董字畫,就算全賣了也填補不了資金缺口,拜韋皓天之賜,現在他的資金缺口越來越大,幾乎已經大到無法彌補的地步。
「董事長!」伙計們激動地呼喊郝文強,迫使郝文強不得不狠下心來拯救自己的事業。
他動手撥了一個他最不願意記得的號碼,感覺上自己的頸子,好像也被旋轉再旋轉的轉盤勒住,若不是情非得已,他是絕不願做這件事的。
電話響了幾聲,馬上被接起來,而郝文強一點也不意外,韋皓天這混帳,等這一刻很久了吧!
「郝老爺子。」韋皓天不必問對方是誰,馬上就猜出定是郝文強打來的電話。
郝文強深吸了一口氣,本來該好言好語求對方幫忙,怎知一開口便忍不住怒氣。
「你到底想怎樣?」口氣仍像以往一樣驕傲。
電話那頭的韋皓天冷笑,這老不死的還以為自己仍是當初那個高高在上的大老爺,完全不懂得謙卑。
「我不懂你的意思。」對方既然這麼驕傲,韋皓天索性和他玩起貓捉老鼠的游戲,看誰先投降。
「別裝傻了,姓韋的。」郝文強完全沈不住氣。「今天報紙上刊登的消息,是不是你的杰作?」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你奈何得了我嗎?」韋皓天冷笑。「我若沒猜錯的話,現在你銀行大廳應該熱鬧得不得了,可能門都被擠爆了吧?」
韋皓天沒說錯,銀行的門的確被擠破了,全拜他之賜。
「你到底想怎樣?」郝文強打死不願開口求饒,但情況好像由不得他。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韋皓天好整以暇的捉弄郝文強。「是你先打電話過來,卻問我到底想怎麼樣?未免太可笑了吧!」
「我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你害的,當然要打電話跟你討回公道。」郝文強還在逞強。
「不對,你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完全是你咎由自取,莫要隨便為人安插罪名。」只會顯得自己更可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