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外頭的廠商不是在想她有多莊嚴肅穆,阿彌陀佛。而是在看她身上那套灰色的套裝,那、那是阿嬤時代才在穿的服裝吧?完全沒有線條。
廠商額冒冷汗地快速從她的身旁經過。開學已經第四天了,一般來說,會有很多外面的協力廠商在校園內來來回回走動,說實在的,不盯緊一點兒還不行呢!畢竟這是女校,一切以安全為原則。
「顧老師早,第一堂沒課啊?」剛走進教職員辦公室,她就忙著跟另外一位同事打招呼。
「有啊!」年紀和她相仿的顧老師答。「我正要去上課,妳呢?」
「我第一堂沒課。」她優雅微笑。
「那太好了。」顧老師如蒙大赦。「剛好有書商送一年級的參考書過來,妳能不能代點一下?」
彼老師指著背對她們的男子,他正在搬書。
「沒問題。」姚珊瑚爽快地允諾。「妳快去上課,這些書我會幫妳代點,妳放心好了。」
課本一般都是注冊的時候拿,不過參考書大都等到開學以後才送到,他們學校還算快的了,有的學校一個月後才有參考書可用。
「那就拜托妳了。」顧老師匆匆道謝後,便拿起課本沖出辦公室,將點收參考書的重責大任交給姚珊瑚。
「不好意思,請你把書單給我。」她對著廠商的背部說話,這個男人還真是高大,不過穿的褲子有點好笑,既不合身又過時,顏色又很丑。
「好的,請過目。」男子甫轉過身,就先來個深深一鞠躬,雙手將書單奉上。
「我是這個學期負責供應參考書的書商,請多多指教。」
對方說完話,就要掏出名片給姚珊瑚。姚珊瑚也準備要接下,男子邊抬頭邊在夾克內側里掏名片,才掏出第一張,人立刻就愣住。
「名片呢?」真不巧,這個人也跟她戴同款眼鏡,犯了她的大忌。
「……在這里。」男子先是打量她好一會兒,然後慢慢將名片交給她。姚珊瑚接過名片,納悶他的動作怎麼突然變慢,之前還滿一氣呵成的,她低頭看手上的名片……
「阮少飛?」這個名字,怎麼有點耳熟……
「妳是……姚珊瑚?」同樣地,他也覺得她很面熟,只是裝扮相差太多,他不敢確定。
天打雷劈。她竟然遇上這個地球上她最不想遇見的人,這到底是誰的主意,撤日一?
「我不姓姚。」她打死否認,能逃就逃。
「是嗎?」被她這麼一否認,阮少飛也不敢確定眼前的女人就是在峇里島遇見的美眉,差太多了。
「是的。」她趕快再把名片塞回他的手里,另覓替死鬼。「我找別的老師幫你點收--」
「姚老師,我差點忘了告訴妳。顧老師說參考書點完了以後,放在她桌上。」
夜路走多了,遲早會遇見鬼,鬼魂一號,此刻就出來搗亂。
「妳不是說妳不姓姚?」阮少飛問話的表情異常嚴肅。
「呃……」姚珊瑚不曉得該怎麼面對一個比她更嚴肅的人,這個男人,跟之前她遇見的那個男人差太多了,確定不是外星人入侵?
「我就知道是妳。」能再見到姚珊瑚,阮少飛的心情百感交集。「原來妳是這所學校的老師,之前在峇里島--」
阮少飛還沒能完全將他們相遇的地點說清楚,嘴巴就被姚珊瑚用手遮住,硬是把他的頭扭成一個奇怪的弧度。
「叭哩叭哩叭哩叭,想唱歌請到外面。」接著又提起他的領子,連拖帶拉硬是將他拖離辦公室,一直拖到離辦公室有一段距離後,才松手。
「我告訴你,在學校的時候,不準提峇里島的事,否則有你好看!」兩人一旦獨處,姚珊瑚立刻就發揮英雌本色,來個下馬威。
阮少飛了解地點點頭。
「我知道這里不方便。」很難說話。「不過我是真的很高興再見到妳,有一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懷。」
「哪一件事?」她不耐煩的問。
「就是那個晚上--」他才說了時間,嘴巴立刻又被遮住,脖子又扭成一個奇怪的弧度,被姚珊瑚拖著走。
「校長來了。」真倒霉,走到什麼地方都會遇見同事。
「嗯嗯嗯嗯?」阮少飛邊跟上她的腳步邊出聲。
「什麼?」又不是要上廁所,干嘛嗯個不停。
「那怎麼辦?」他掙月兌她的魔掌,喘息地說。
「閉嘴。」姚珊瑚再一次遮住他的嘴巴。
辦公室下能回,走廊的交會處又有校長守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拖到那個地方去好了。
「嗯嗯嗯嗯嗯嗯?」他又來叫春那一套。
「什麼?」她還是听不懂。
「我們要去哪里--」
不消說,他的嘴又被遮起來,等他能自由呼吸,又是在一個空氣不太好的地方--教職員專用廁所。
「不是很好的談判地點,但沒辦法了,只好將就了。」姚珊瑚像個大姊頭一樣的抱胸,阮少飛這才覺得有點像她。
「你看什麼?」姚珊瑚注意到黑框眼鏡下的專注眼光,相當不自在。
「……妳似乎很不一樣。」他誠實地說。「和那天晚上截然不同。」
「你還不是一樣?」光會說她。「要不是有名片為證,我才難相信是你呢!」那天那麼性感,今天卻像鄉下土包子一樣,穿著打扮都不及格。
「這才是真正的我。」阮少飛卻搖頭。「那天是我喝醉了,根本下曉得自己在做什麼。牛仔褲和襯衫也是在當地才買的,因為我衣服沒帶夠,所以……」
「那你還是比較適合喝醉。」醉一輩子算了。「你今天穿的衣服實在有夠土的,我都看不下去。」她三表叔公都穿得比他流行。
「妳的穿著也沒高明到哪里去。」他亦不客氣的批評。「灰色套裝完全看不出線條,看起來就像老處女。」
「我已經不是處女了。」冷不防提到她的痛處,她不多想便反擊。
「這正是我要問妳的事。」他一直很在意。「那天晚上是妳的第一次嗎?」
找遍全世界,大概也沒有像他這樣把這種問題,當法律條文一樣背出來的人,真服了他了。
「是又怎麼樣?」他干脆,她也不唆。
「是就糟了。」他無奈地推推鼻梁上的眼鏡。「我打算負責。」
「負責?」她的耳朵是有毛病還是怎樣,怎麼他說的話她都听不懂?
「就是擔負起責任的意思……」他進一步解釋。
「謝謝,我教國文。」她揮手阻止他繼續說文解字下去。「我的意思是,你干嘛擔負責任?」想不開。
「因為這是我做人的原則。」他嚴肅的回道。
姚珊瑚頓時啞口無言,腦中充滿了漿糊。
R是一個英文縮寫,C也是一個英文縮寫,兩個字合起來,就變成RC混凝土……她的腦子簡直快要被混凝土封住。
「一夜需要談什麼責任?」即使如此,她還是盡可能保持理智。
「道義上的責任。」阮少飛嚴肅地吐氣。「如果妳不是處女那也就算了,一旦讓我知道,妳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還是處女之身,那麼妳就成了我的責任。」
「我就是想借著你擺月兌掉那層處女膜的,你跟處女膜談什麼責任?」那時沒談,現在也不必談了,因為早已不見。
「那的確是有些困難。」他承認。「不過我可以跟它的主人談談,也許妳願意給我彌補的機會也說不一定。」
「不必彌補啦!」她簡直快瘋掉。「相反地,我還要感謝你,謝謝你肯跟我上床。」就算事後認清真面目後悔,那也無所謂。就當做吃壞東西,拉肚子就好,將彼此從記憶中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