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他是一個勇于負責的人。
伸手拿起床頭櫃上的黑框眼鏡戴上,此刻的阮少飛和昨夜完全是兩個人。
昨天的他根本不是他,今天的阮少飛,才是正常的阮少飛,昨天他只是喝醉了,所以才這麼胡來,平時的他,根本不可能隨便和人發生一夜。
說到一夜,他不禁想起昨天和他纏綿一整晚的女人。
那個女人的名字……好像叫姚珊瑚是吧?他不太記得了。不過她昨夜的熱切他可記得清清楚楚,全力配合的態度也沒話說,昨晚他們不只一次,而是兩次、三次甚至更多。誰能想得到,那麼開放的女孩竟是處女?她的嫵媚及主動,換做是柳下惠也無法坐懷不亂吧!
阮少飛想不透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話說回來,他自己的情形也沒好到哪里去,一樣都是對方招手就上。
他嘆口氣,下床到浴室淋浴,想借著冷水讓自己清醒點。待會兒洗完澡,他就得整理行李,準備搭飛機回台灣,沒多少時間閑耗。
回想這四天來,幾乎都是在酒精中度過,阮少飛就覺得一陣羞愧。發誓等他出了浴室,一定會恢復回原來的阮少飛,做個對社會、對世界有用的人。
他說到做到。
幾乎出了浴室以後,他就變成另外一個人。頭發梳得像突然變老的哈利波特,鼻梁上架著十幾年前的老古董眼鏡,身上的襯衫,換成漿得筆直的「美、好、挺」襯衫(換句話說就是跟殭尸一樣),下半身的褲子,也從原來的牛仔褲,換回黑色西裝褲,再加上競選專用的卡其夾克,真可以去喊「凍蒜」了--凍蒜老土第一名,YA!YA!
阮少飛並不覺得自己這樣很土,相反地,他認為這是一種社會認同的象征,好多人都做這種裝扮。
整理好了儀容,收拾好了行李,阮少飛推高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環視室內一周,看看有沒有遺漏的東西沒有帶走。
那是?
冷不防讓他瞄見掃進床底下的黑色絲襪,他走過去蹲,將黑色絲襪撿起來,對著它發愣。
……還是帶走吧!
阮少飛隨手將絲襪塞進行囊。
雖然只是一夜,難保不會有再相見的一天,到時也可以當做信物。
懷著一絲愧疚不安的心,阮少飛將姚珊瑚遺留下來的絲襪一並裝進行李袋里,帶回台灣。
他在時間內趕到機場,等待飛機起飛。登機時間一到,他立刻進機艙,一分鐘都沒有耽擱。他被安排在最後方,機尾的位置。另一批坐在前面座位的旅客則是匆匆忙忙趕到,一進來就像菜市場。
「這里、這里!我們大家的位置都在前面……」
顯然最後進來的旅客是旅行團,他們趕在最後一刻到達機場,不過其中也有單獨來玩的旅客被安插在其中。
總算趕到了!
姚珊瑚心跳一百地拍拍胸脯。
都怪她逛街挑禮物用去太多時間,差點趕不上飛機呢!
姚珊瑚在指定的位置坐下後,隨即開始翻袋子檢查禮物。
「這個皮包給嘉兒,這串項鏈給曉舟……」她喃喃自語,買了許多不該買的東西,就是忘了買李嘉兒交代買的東西。
「啊?糟了!」她捂嘴驚叫。「我忘了買蠟染布了!」
咦?這個聲音好熟,好像在哪听過……
坐在最後座的阮少飛伸長脖子,無論伸得多長就是看不見姚珊瑚,全被前方黑鴉鴉的人頭擋住。
「慘了,一定會被嘉兒罵死。」姚珊瑚煩惱地搔搔頭,朝著飛機最前方的神秘房間打商量。
「機長先生,可不可以先暫停一下,等我買完了布以後,你再繼續開--」
太晚了,飛機已經起飛。
第二章
「早安,姚老師。」
「早安,蘇同學。」
「姚老師妳早。」
「邱同學妳也早。」
柔和的晨光照射在屋舍新穎、小巧可愛的私立中學,一如這些充滿活潑朝氣的女學生。
「姚老師妳早。」
「張同學妳--」
轟隆隆隆!
?地,一大群戰斗機來襲,直撲門口而來,想趕在遲到鐘聲打響前沖進學校大門。
「快點,要遲到了--」
「站、住!」姚老師珊瑚,以著英勇之姿,站在校門口擋住這群敢死隊。
冷不防遭擊落的清純學子,只好停下腳步,含淚看向全校最古板、最嚴厲的女老師,心想她們死定了。
「跑什麼跑?」姚珊瑚推推鼻梁上粗大的黑框眼鏡。「老師說過多少次,在校園中不能亂跑,要有淑女的樣子,妳們都把老師的話當成耳邊風?」
「我們只是想說快要遲到……」學生們扁嘴辯解。
「那也不能用跑的啊!」姚珊瑚的下巴抬得高高的,活像漫畫中永遠嫁不出去的老處女。
「我們是校風嚴謹、名聞全國的貴族女中。」她拿起木魚念經。「凡是穿著學校的制服,就代表學校的榮譽,這要我說幾次妳們才懂?」
「是,姚老師,我們懂了。」清純的學子低頭認錯。
「懂了就好。」她輕咳幾聲。「現在,馬上進教室上課。記得,不能用跑的,舉止一定要優雅,才能符合我們學校的氣質。」
「是,姚老師。」學生們點頭。
「嗯,快去上課吧!」姚珊瑚很滿意學生們乖巧的表現。
這群乖巧的學生,在跟她錯身以後態度丕然改變,聚集起來交頭接耳。
「討厭的老處女,好唆哦!」
「對啊,戴的眼鏡又好好笑,那是什麼時候的樣式啊?」土得可以。
「應該是我們還沒有出生以前吧?」少女們格格笑。
「都什麼年代了還戴那種眼鏡?」
「嫁不出去的老處女……」
「對嘛……」
學生們果然把她當漫畫人物,順便連她鼻梁上的那副眼鏡也一起批斗,不過姚珊瑚一點都不生氣,心情反而出奇得好,用眼角余光偷瞄那群急著進教室的孩子。
她已經……不是處女了。
姚珊瑚真想雙手插腰,仰天長「笑」。
餅去那些難听的外號依舊,什麼沒人要的老女人啦!嫁不出去的老處女啦……等等。她知道這是同學們對她過于嚴厲的發泄,沒有真正抨擊她的意思,但她還是覺得不滿。
讓她心生不滿的,不是這群天真的學生,那只是小CASE。真正讓她覺得憤憤不平的,是她已經到了這個年紀,卻沒有任何性經驗。而且在家中那一堆多達十來個的叔公叔伯、姨婆嬸婆的嚴格控管下,她更是沒有中點機會。
不過幸好--
想起她在峇里島度過的那個熱情夜晚,姚珊瑚的嘴角就忍不住貝起,暗暗偷笑。
幸好她聰明,腦筋動得快。趕在放暑假的第一天,就借口學校有個輔導學生暑期活動的研習營不去不行,接著直飛峇里島,不然到現在她還是處女之身。
好啦!天下太平;套句曉舟最愛用的話。
她的工作順利,形象極佳,該達成的目的又已經達成。現在只要那個男人能完全從地球上消失,她的人生就了無遺憾。
把身體挺直得像洗衣板似地往前走,姚珊瑚對于這種雙面人的生活有著深刻的體驗。
她生性活潑,卻不幸生在一個只有老人的家庭。大家雖然都對她很照顧,但仍免不了用過時的觀念教她,而她為了討老人家們的歡心,也只好盡可能地裝乖巧,配合他們的想法裝出嚴肅、守舊的形象,真實的她可辣得很,跟古人完全扯不上邊。
「姚老師,妳好。」有外頭的廠商對她敬禮。
「你好。」她微微欠身回禮。
看吧!就連校外的人也一致用這種眼光打量她,把她當女孔子一樣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