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話說擬定戰術的隔一天,魏汗青立刻就把昨天那本被他甩在一旁的稿子,從總編輯的桌上撈回來,帶進辦公室細看。
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他雖對楚謹言荒謬的言論沒興趣,但總得知道她都在吠些什麼,才知道該如何反擊。
為了了解楚謹言腦子里的想法,他勉強自己打開稿子,隨便翻到一個章節,才看見兩行字,即氣爆。
不要以為你走狗,就抖動著渾身的狗毛沾沾自喜。狗也有分很多種,在女人的眼里,血統純正、氣質高雅的純種狗,永遠比全身印滿了$符號的混種狗來得強好幾倍。
意思就是有錢沒什麼了不起,出身永遠最重要。
魏汗青一方面咬牙,一方面繼續往下看。
除非你懂得適時搖頭擺尾,或能借到阿拉丁神燈把自己變成義大利犬,否則你就只能得到女人偶爾丟到你面前的骨頭,而無法得到她溫柔的。沒錯,你可以說女人是殘酷的愛情騙子,然而我卻寧願說她們是實力雄厚的監賞家,能夠一眼望穿那張狗皮下的真正價值,迄就是現代女性的監賞力。
也是現代女性最現實的地方。
血統、財力。
看來楚謹言那女巫也和一般女人沒兩樣嘛!一樣注重面子和金錢,只是說話比較毒一些。他犯不著浪費時間研讀她的東西,還不如想想怎麼扳倒她比較實際。
魏汗青不懂為什麼女人都愛義大利男人,好像任何事只要和「義大利」三個字沾上邊,就能大發利市,連男人也不例外。
他狠狠合上稿子,心想不可能有比她的書更令人生氣的言論了,沒想到精彩的還在後頭。
當他晚上回到家里,窩在房間中準時收看楚謹言的談話節目,原本以為連續放了幾天的嗆,今天會收斂點兒,結果她越來越囂張,甚至大剌剌的推銷起「投保理論」來。
「大野狼型」的男人,大多是無法停止挑逗女人的公子,也是投保理論的信奉者。」
電視上的楚謹言,噘起一雙紅唇說道。
「他們在跟A女交往的時候,其實早已有B女、C女等女朋友。在這類型男人的心中,挑逗女人對他們來說好比在投保。盡避他們衷心期待此時此刻的真愛能夠天長地久,但萬一不能如意,他們也有另外的對象可以相偎相依。這就好比我們外出旅游投保意外險,萬一這家不理賠,還有下一家保險公司可以支付因意外產生的醫療支出,是同樣的道理。」
楚謹言說得頭頭是道,把珍貴的愛情轉變成理賠保險一樣行得通。魏汗青不得不佩服她瞎掰的功夫,這樣也能賺錢。
「如此听來,現代的男人還真是交往不得,不過我相信楚小姐早就對這些壞男人免疫,對不對?」女主持人見縫插針,趁著楚謹言停下來的空檔,笑笑的反問楚謹言,挑戰意味濃厚。
魏汗青皺眉。他老早就注意到這個叫蕭茜茜的女主持人,對楚謹言帶有很深的敵意,無論她說什麼,她都想辦法挑她的毛病,或是拿話諷刺她。
「當然是了,茜茜。」楚謹言微笑說道。「如果你也跟我一樣是兩性專家,就能一眼看穿這些壞男人迷人面孔下的真實面貌,自然不會受騙。」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是專家,所以你不懂,既然不懂,就請閉嘴,以免自曝其短。
兩個女人之間的戰爭,在攝影師巧妙運鏡間,活靈活現暴露在全國觀眾的面前。
魏汗青睜大眼看螢幕上楚謹言那張放大的臉,霎時覺得自己真是蠢透了,干嘛為她擔心,她根本不可能輸。
「節目進行得真快,轉眼又到了callin時間。」眼見敵人堡壘堅不可摧,女主持人馬上聰明地轉移注意力。「這段時間是屬於我們『楚專家』的,各位觀眾若是有什麼感情上的困擾,歡迎打電話進來。我們的電話號碼是……」
山不轉路轉。女主持人深諳這一點,連忙將節目帶入最後階段,巧妙躲掉原先的炮火。
楚謹言要笑不笑的看著女主持人,目光睥睨而輕藐。算她聰明懂得躲,否則非轟出她身上一個大洞不可。
楚謹言一派悠閑地等待第一通電話進來,只見導播的手勢頃刻揚起,代表已有觀眾standby了。
「你好,『楚老師』。」
打電話進來的觀眾,是個男的,有著低沉誘人的聲音,極有味道。
「你好。」楚謹言稽稍嚇了一跳,通常會打電話進來暢談心事的觀眾,幾乎都是女性,很少會有男性觀眾打電話進去。
「你有什麼感情上的問題要問楚老師嗎?」敢情女主持人是個花痴,一听見是男觀眾,聲音又這麼好听,馬上忙著跟著楚謹言搶電話。
楚謹言不慌不忙的看了女主持人一眼,心想她真是丟臉透了,萬般丑態都教人看見。
「是的,我有問題想請教楚老師。」顯然觀眾的看法跟她雷同,夾帶笑聲的回話帶有些許的輕藐。楚謹言立時對這位男觀眾產生好感,認為他們是同一陣線。
「你有什麼事想要問我?」楚謹言這個人向來對於同一陣線的人特別溫柔,說話的口氣也加倍溫柔些。
「是的,楚老師。」對方低咳了幾聲。「我想問你,女性中有沒有像大野狼一樣的花心女子,專門傷男人的心?」
這是個很專業的問題,楚謹言對來電者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有的。」她微笑解釋道。「這個世界上當然也有『大野狼型』的女人,但畢竟不多,和男人不能比——」
「但還是有,對嗎?」來電者匆匆打斷楚謹言的話,頓時她對他的好感開始消退,口氣也漸漸冷起來。
「對,是有。」她再度解釋。「但就像我說的,比例上極為懸殊——」
「謝謝你,我了解你的意思了,不必再解釋。」來電者不但沒禮貌,還很自大,胡亂扭曲她的話。
「我根本還沒說到重點——」
「再請教你一個問題,你有投保嗎?」來電者第N次打斷她的話,要不是礙於這是現場LIVE節目,她根本不想回答。
「我有,而且還買了好幾個保險。」在導播的暗示下,她盡可能維持微笑的表情,卻發現很難。
「這就對了。」對方悶笑。「你自己可以買保險,卻不許別人做同樣的事,你不覺得自己太霸道了些嗎?」
來電者這一席話,不可謂不大快人心。她的辛辣和受歡迎大家都知道,但說話難免有些偏頗,無形中刺傷周遭的人,只是她太搶手,大家都敢怒不敢言,任她放肆。
瞬間只看見所有工作人員憋住笑,等著看她怎麼應付。楚謹言慍怒的看著攝影師,那家伙甚至還故意拉近鏡頭,目的就是看她出糗。
她調整一下呼吸,勒令自己不得在鏡頭前露出丑態,最起碼也要好好修理這名來電搗亂的混帳。
「我們現在談論的事和保險根本搭不上邊,這位先生。」她的口氣盡可能平和。「剛剛我說的『投保理論』,只是以保險作為理論基礎,討論公子普遍有的行為模式,和真實的保險不同,請你不要妄加揣測。」惡意扭曲。
「可是在我听來,不覺得有什麼不同。」來電者仍是一副欠扁的樣子。「現代人都懂得為自己買保險,為什麼感情上就不可以,你能解釋給我听嗎?」
這混蛋,分明是在找碴。她不好好解釋,可就太對不起她的心理學教授了。
「我很樂意解釋,先生。」解釋到你掛為止。她暗咒,表面上仍維持微笑。「現代人之所以勤買保險,是因為生活中充滿了太多不確定感,所以需要保障。但如果感情上買太多保險的話,有可能反而會帶來災難,制造不必要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