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病。」她受不了地大翻白眼。「你揍不到他的,而且他的舞技很好哦!可以整夜捉著我的手旋轉再旋轉,一直轉個不停……」
隨著嘴里哼著的舞曲,余貝兒果真當場跳起舞來。她不停地轉、拚命的轉,仿佛還身在餐廳的舞池,陶醉在李經綸的贊美聲中,無邊無際。
親眼目睹她瘋狂的舉動,霍爾的心中除了覺得不是滋味以外,還很嫉妒。他為她付出這麼多,結果人家隨便一支舞就輕易拐走她,那他算什麼?
「跳舞還不簡單?我也會跳舞!」不甘心老是屈就於李經綸之後,霍爾在半空攔截住余貝兒的手,笨拙的帶著她旋轉,不料卻和她撞滿懷。
「你干什麼啦?」笨手笨腳。
「帶你跳舞。」他說。
「你這哪叫跳舞?根本是……」她氣得說下出話,乾脆推開他。「走開啦!不會跳就不要逞強,害我差一點跌倒。」
他立刻用不下於她的怒氣把她拉回去,火冒三丈的駁斥。
「我哪里不會跳?」他的手握得好緊。「還不一樣都是在轉圓圈,為什麼你就認為李經綸帶得比我好,我就比較差?」太不公平了。
「因為你本來就比較差,這是事實。」這和公平無關,而是舞技問題。「人家李學長的舞姿多優雅,轉圈轉得非常自然。相較之下,你就像是一只笨拙的孔雀——」
「我是一只笨拙的孔雀?」他咬牙切齒地打斷她的話。「我是一只笨拙的孔雀?!」
「對啊——」
「你知不知道你所崇拜的李經綸,是個他媽的什麼樣的人?」他幾乎咬斷舌根。
「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被他難得的怒氣嚇到,她反而聲音變小,吶吶的問他。
「他是個……」他猶豫著該不該說。「他是個……」還是不要說吧!讓她保有青春期的美好回憶,這樣會好一點。
「有死傷?」
只是,一旦做了這個決定,受傷害的人將會換成是他,而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自己的情緒,只得怒吼。
「該死!」該死的李經綸,該死的貝兒,該死的自己。該死的他為什麼要發現,自己對她的感情,這一切都該死。
在怕自己會忍不住傷害余貝兒的情況之下,他拿起車鑰匙,打開門,沖進電梯,讓自己沒入夜色之中。
余貝兒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傷害了他,卻又不知如何彌補,只得對著空氣猜測他今晚會去哪里,會在哪個女人的床上過夜。
一股陌生的酸意,由她的身體深處慢慢涌至喉嚨處,逼迫她輾轉品嘗。
面對深沈的夜,戀愛中的人們各有體會,也各有不同的滋味。
第九章
霍爾沖動地跑出門後,並沒有像余貝兒預料的那樣,在某家PUB狂歡,而是跑去按一個和他同樣寂寞單身漢的電鈴。
對方在他連按了幾聲電鈴後,皺著一雙濃眉前來應門,打開門後才發現是他。
「霍爾。」華逸杰有些意外的看著他的好友,他看起來十分落魄。
「嗨,凱撒。」他倚在門口跟華逸杰打招呼。「我可以打擾你一晚嗎?還是你要我現在就走?」他都照辦。
「進來吧!」華逸杰把門縫拉大讓他進屋。「免得吵到我的鄰居。」他們可是會舉牌抗議的。
「別蠢了。」霍爾微笑。「你的鄰居至少離你有百公尺遠,我只會吵醒林間的小鳥。」
華逸杰住的是郊外的小別墅,白牆紅瓦,呈現二十世紀初歐洲流行的建築風格,而且四周沒有什麼鄰居。
「這倒是。」華逸杰聳肩,同意他的話,順道比了個動作要他坐下。霍爾立刻把自己埋進柔軟的沙發,閉眼休息。
「你又在給你的前妻寫明信片啦?」他睜開一條細縫,眯眼看華逸杰收拾桌上的卡片,突然覺得好羨慕他。
「沒辦法,見不到人只好用寫的,哪像你現在這麼幸福。」天天看得到人。
「我幸福?」霍爾幾乎因這句話而哈哈大笑。「我反而還比較羨慕你們這種溝通方式,無聲勝有聲,多好。」
華逸杰馬上敏銳地看他一眼,接口道。
「你們吵架了?」一定是,否則他不會來。
「是啊!」霍爾大方承認。「更離譜的是我們居然是為了一個不太熱的人吵架,你說好不好笑?」
「說來听听。」不說他怎麼判定?
就因為他這句話,霍爾開始他冗長的故事,華逸杰索性把酒都搬來,省得他說到一半口渴時找不到東西解渴,怠慢了客人。
那是一個有關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故事。兩個從小住在隔壁的鄰居,因為住得近,整天膩在一起。男的大女的一歲,處處照顧她,也處處欺侮她,最後終於自食惡果。
「你這是報應。」華逸杰一面幫霍爾倒酒,一面評論。「誰教你看人家老實,就想欺侮人家。」
「但是我也付出了很多啊!」霍爾不平的嚷嚷,幾乎已呈半醉狀態。「要不是我不辭千里去山上把她帶回來,現在她還在那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喂蚊子,和土石流一起跳舞。」比看誰的足上功夫比較厲害,逃得快。
「辛苦你了。」且讓他為他掬一把同情淚,痛惋他不幸的遭遇。
「哪里。」霍爾拚命灌酒,灑月兌揮手。「恨只恨我的辛苦沒有代價,平白便宜了李經綸那混蛋。」
「注意你的用詞,霍爾。」華逸杰提醒他。「現在隨便罵人混蛋是會挨告的。」新聞報導里面的例子一堆。
「告就讓他告。」他豁出去了。「反正我在貝兒的心里沒有任何價值,既不優雅又市儈,和她的李學長完全不能比、不能比……」
整個晚上,就看見霍爾不停地發酒瘋。一會兒大罵李經綸混蛋,一會兒批評他人面獸心,說到激動處,還會站起來跳舞,然後又頹然倒下,嘲笑自己是孔雀,不會跳舞。如此一直鬧到天亮,他才甘心入睡,醉倒在華逸杰家的沙發上。
「又是一個為愛瘋狂的傻瓜。」親眼目睹好友慘狀,華逸杰嘆氣。這世界上的男男女女,都逃不過「情」這個字,他自己不也正為它所苦?
罷了,讓他睡吧!
華逸杰體貼的為好友蓋上被子。
一醉解千愁。這句話雖然不一定是對的,但最起碼可以暫時忘記煩惱。
棒天早上,華逸杰留下還在沙發上睡覺的霍爾獨自去上班,一直到了正午,霍爾才起床。
頭好痛。
難過不已的捧住頭,霍爾的腦中好像有幾千只螞蟻在叮咬,幾乎要把他的腦子咬出個洞。
「痛死了。」他甩甩千斤般重的頭,蹣跚的走向浴室準備梳洗,差點沒被鏡中的人影嚇到。
「老天,我這是什麼德行?丑斃了。」邋遢又狼狽,難怪貝兒不要他。
算了,他想。反正現在她的心里只有李經綸一個人,他是什麼德行,又有什麼關系呢?
不過雖然這麼想,霍爾還是習慣性地把自己的儀容整理得相當整齊,才走出浴室,拿起桌上的車鑰匙開車回市區。
在回家的路上,他一直考慮要不要直接先去公司算了,後來還是決定先回家洗澡好好睡一覺再說。
當他回到家里,卻發現迎接他的,不是柔軟的床鋪,而是一只潑辣的母老虎,正雙手插著腰,站在玄關處朝他開炮。
「你整晚都沒有回來,到哪里去了?」
霍爾甫一進門,就遭遇到猛烈的炮火,搞得他更加頭痛。
「不關你的事,讓開。」他推開她,要她別擋路,他要進房睡覺。
「怎麼不關我的事?」她跟在他後面尷尬的說。「我是你的同居人,當然有權利知道你的死活,不然我怎麼知道要不要報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