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各位鄉親不必怕,我已經幫你們出了一口怨氣。」男子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雖然那兩個教士有藺嬋娟那娘兒們護著,但我還是一把火燒了他們的房子,看他們能對我怎麼辦。」
男子說完哈哈大笑,囂張的行徑,惹來其他客人的側目,尤其是最靠右邊角落的那一桌客人,最為憂心。
「綺羅姊,剛剛那個人說的話,你有沒有听見?」甄相思正巧約桑綺羅到這間酒樓喝酒,就這麼湊巧給她們听見這件事。
「听見了。」桑綺羅皺眉。「看來嬋娟最近有很多秘密,是咱們不知道的。」她們姊妹四人曾立誓不互相欺瞞。但是顯然已有人先破例。
「這事留待以後再說。」甄相思倒還比較擔心其他事。「嬋娟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結交的這兩個傳教士是非法居留?」
「恐怕不曉得。」桑綺羅面色凝重的搖頭。「一般人都不清楚朝廷頒布的法令,傳教士不能到內陸活動這條規定,更是沒有幾個人懂,我怕嬋娟也不明白。」
「這麼說來……」甄相思緊張的站起來。
「我們最好趕快通知嬋娟,要她別蹬這趟渾水!」
桑綺羅和甄相思,說的話還沒完全落下,緊接著馬上離開酒肆,趕去藺嬋娟她家。離開的時候那人還在高聲談論該怎麼處置傳教士,現場熱鬧滾滾。
另一方面,當桑綺羅和甄相思兩人十萬火急沖進藺嬋娟的店,試圖阻止她們的結拜姊妹收留傳教士時,卻發現大家都在,並且在喝茶。
「你們、你們還有興致喝茶,我們都快急死了,你們倒悠閑!」甄相思劈頭就是一陣亂罵,罵得在場的人個個莫名其妙。
「什麼事這麼急?」藺嬋娟平靜地問道,一點都不緊張。
「殺頭的事,這夠嚴重了吧?」甄相思她大小姐挑了張空椅一坐下,這才發現坐在角落的仲裕之。
「你怎麼也在這兒?」甄相思鐵著一張臉問仲裕之。
「怎麼,我不能來嗎?」仲裕之的臉色也不好看,挑高了眉回道。
「不是不能來,只是驚訝你什麼時候變得和嬋娟這麼要好。」說這話時她偷偷瞄藺蟬娟幾眼,藺嬋娟仍是一臉平靜。
「我和她要好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整個金陵的人都在傳,不是嗎?」顯然仲裕之也滿清楚外頭那些風聲,並引以為傲。
這氣壞了相思。
「你自己不要臉那是你的事,請你不要破壞嬋娟的聲譽,她還要做人。」不能就此給他糟蹋。
說的這是什麼話?
「你才該檢討你自己的心態,明明是嫉妒,還裝出一副完全為她好的模樣,這才是笑話。」也不想想自己都有老公了,還硬要介入別人的愛情。
「我這是保護嬋娟。不被你欺侮。」她火大的反擊。
「謝謝你的雞婆,她好得很,不需要你保護。」仲裕之的口氣也很沖,戰火一觸即發。
「誰遇見你都要人保護。」不受色魔侵害。
「我再說一次,我和嬋娟的事與你無關。」最好調離金陵,免得礙眼。
「你配不上嬋娟!」
「誰說我配不上?」
「我說你配不上!」
「配得上!」
「配不上!」
「配得上!」
「兩個人都閉嘴,配得上配不上都輪不到你們開口說話,統統給我坐下!」
一個清脆但堅定的聲音,介入正吵得凶的雙方人馬中。只見甄相思和仲裕之兩人模模鼻子,乖乖的坐下,誰也不敢再出聲。
不愧是金陵第一女訟師,威嚴無人可比。
「好了,看樣子該來的人都來了。這樣也好,一次說明,省得奔波。」平定了兩個互吼的蠻子之後,桑綺羅接著馬上解決傳教士的問題。
「究竟是什麼事,讓綺羅姊這般緊張?」藺嬋娟不明白她們為何匆匆忙忙的趕來,臉色還很不對勁。
「我當然要緊張了。」桑綺羅的目光轉向方格里羅和亞欽歐。「我先問你,你這兩個朋友的房子昨晚是不是讓人給燒了?」
「沒錯,綺羅姊怎麼知道?」藺嬋娟顯得十分驚訝。
「因為放火燒房子的人這會兒正在酒館里大聲嚷嚷,說他這是為民除害,還要大家掌聲鼓勵。」甄相思一旁插嘴。
「真的?」聞言,藺嬋娟愣了一下。「那你怎麼還不趕快把那個人抓起來?」任由他胡作非為。
由于藺嬋娟的語氣中不無責怪之意,氣得甄相思大叫。
「怎麼抓?」甄相思喊冤。「那個人只是隨便嚷嚷,我又沒證據,不能平白抓人。」
她越想越不甘心。
「再說,是你違法在先,我沒將你抓回去問罪已經很好了,你還責怪我沒有抓人?」真個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我什麼時候違法?」藺嬋娟的火氣幾乎因甄相思凶悍的態度而升起。
「這就是我們急著找你的原因。」桑綺羅連忙介入,免得兩個好姊妹真的翻臉。
「嚴格來說,不是你違法。而是你收留的人違法。你知道按照規定,他們是不能到內地來的嗎?」桑綺羅將矛頭指向始終不發一言的傳教士,只見兩人不約而同的低下頭,不敢多說一句。
「綺羅姊的意思是……他們不應該到金陵來?」藺嬋娟這會兒總算弄懂為何甄相思會如此激動。
「對。」桑綺羅點頭。「他們的活動範圍僅限于肇慶一帶,最近听說擴大到紹興,但活動範圍還是有限,我怕他們就是趁著這次機會偷跑的。」
鞍內地傳教,是所有傳教士的夢想,但礙于法令,至今還沒有人可以這麼做。桑綺羅判斷這兩個傳教士泰半是因為急于建功,所以才會大膽違反規定,私自跑到內地來,卻沒想到因此而帶來麻煩。
「綺羅姊說的都是真的嗎,你們真個是偷跑的?」了解事情的嚴重性後,藺嬋娟轉而詢問傳教士。
方格里羅羞愧的點點頭,承認道︰「這位姑娘說的都是真的,我們的確是趁跟隨羅明堅神父到紹興的機會,偷偷溜到金陵來……」
「所以你們的舉止才會這麼神秘,不敢與人交往。」藺嬋娟總算知道他們何以要求她守密,卻為時已晚。
罷了,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她已經與他們交往,並且鬧得人盡皆知,也沒什麼好顧慮。
「就算你們真的違法好了,我還是當你們是朋友,不會因此而看輕你們。」藺嬋娟是那種可以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也決心幫助傳教士。
「我怕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嬋娟。」桑綺羅皺眉。「我不反對你跟他們交朋友,但你千萬不可以收留他們,否則你就是下一個遭報復的對象。」當知某些狂熱分子是不能惹的,最好不要沖動。
「我不怕。」藺嬋娟已決定豁出去。「不管我是不是下一個遭報復的對象,我就是不能任由我的朋友沒有地方住,出外遭受危險。」
「嬋娟!」桑綺羅和甄相思兩個人同時提高音調,不曉得該拿她們這個頑固的小妹怎麼辦。
這個時候,一旁的仲裕之反倒笑了起來,吊兒郎當的模著鼻子哼道
「你們都不要吵了,這有什麼難的?就住到我那兒好了。」還不簡單。
于是乎所有人的眼楮都轉向他。
「你那兒?」甄相思懷疑的看著仲裕之。
「對,我那兒。」他還是一派不在乎。「反正我房子多,燒掉幾問也無所謂,你們也用不著頭痛。」
很大方的提議,但眾人還是懷疑。
「看什麼看?他們也是我的朋友!」
在大伙兒懷疑的眼神下,他終于臉紅嚷嚷。
「嬋娟可以為他們犧牲。我當然也可以!」這年頭好人還真難做,連房子要免費送人住,都得遭受異樣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