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媚兒當然也清楚這一點,要不然他們剛才這麼拚命趕路做什麼?
「你也把衣服月兌了吧。今天晚上我們不抱在一起取暖是不行的,我可不想你得肺炎。」
蓓媚兒把他說過的話丟回給他,讓柏納的心跳速度加快。
她說的沒錯,今天晚上他們若不互相取暖,鐵定凍死在這簡陋的磨坊內。可他真的有辦法抵抗她這麼迷人的誘惑嗎?他懷疑。
「我好冷。」在他遲疑的當頭,她直打哆嗦地蜷曲在角落。「你再不過來,我就要冷死了,這里甚至連根茅草也沒有!」
這倒是。
柏納環顧四周,發現這兒除了地板之外還是地板,貧乏得可以。
他嘆口氣,默默解下濕濃濃的衣裳,僅留一件內衣走過去坐下和她緊緊相依,一起聆听滴答的雨聲。
「你的身體好暖,比柴火還有用。」蓓媚兒靠在他身上打盹兒,今天早上太早起床,她好想睡。
柏納則是盡量不去看她迷人的身體,眼楮直視正前方。
「你會為我建壁爐嗎?」昏睡之餘,她沒忘記她的願望。
柏納沉默了一下,很想求她有點知識,在磨坊里建壁爐,擺明是要燒麥子。
「我討厭冷,所以你一定要記得幫我加蓋一座壁爐。」她不喜歡沒人抱的感覺,那感覺好冷,可她卻一直沒人抱,沒人肯抱她……
不知不覺中,她抱緊柏納,像個缺乏愛的小孩子一樣不肯放手。
「幫我蓋壁爐。」意識模糊前她再度要求。「一定要幫我蓋……」
然後,她一下子就睡著了,留下柏納一個人面對著天花板發呆。
我討厭冷……所以你一定要幫我蓋壁爐……
蓓媚兒臨睡之前最後一絲聲音飄過他的耳際,使得他不自覺地垂眼,凝望她不設防的容顏。
她不是討厭冷,而是怕冷,這種害怕是由心底深處發出的,和實際的寒冷無關。
「我會為你蓋一座壁爐,我保證。」柏納凝視她細致的臉龐,忍不住伸出手指撫模她的面頰說道,並且逐漸低下臉。
安詳入睡的蓓媚兒笑了。夢中似乎有個人正輕踫她的嘴唇,那個人——
是誰?
第六章
離比武大會不到兩個禮拜的時間,賽維柯堡周圍的土地,紛紛擾攘起來。城堡四周搭設起帳篷,以應付即將來臨的人潮。
比武大會通常持續三天。一般來說,比賽從黎明時分做過彌撒就開始了。但由於蓓媚兒已經把教堂給拆了,因而沒有彌撒,改以號角直接揭開大賽的序幕,跳過宗教那一關。
整個人倚在巨大的拱窗觀看城堡底下忙碌的人潮,面對這熟悉的景象,柏納不知該作何感想。記得多年以前賽維柯堡也舉辦過類似活動,當時他就在堡底下忙進忙出,幫忙前一任的賽維柯公爵張羅比賽的事,現在他倒悠閑,什麼事也不必干。
當然了,你現在的身分是修士,是寄居的客人,哪有什麼需要你幫忙的地方?
想到自已尷尬的地位,他不免嘲笑自己,在賽維柯堡里,他到底算什麼?
苦笑了一下,他訕訕地離開拱窗,沒想到房間里早有一個人在等著他回神,是蓓媚兒的貼身侍從——杰森。
「不要接近蓓媚兒大人!」
柏納方才掉回視線,杰森就惡聲惡調地說道︰「我不準你接近蓓媚兒大人,听清楚了嗎?!」金發的杰森張牙舞爪地咆哮,氣憤之情溢於言表。
「相當清楚。」尤其清楚他迷戀蓓媚兒。「但我想這話你應當自己留著對她說,恐怕你找錯說話對象。」
柏納的語氣雖平靜,但說出的話卻毫不客氣,很快便激起杰森忿然的臉,這該死的修士。
「你以為自己的行為很了不起嗎,修士?」杰森臉紅脖子粗地開罵。「你現在做的一切等於是在毀滅她,你知不知道?」
蓓媚兒大人就是靠她的無情、殘忍,才能在男人的世界中打出一片江山,如今倒好,居然沒事就蹺頭跑來听這修士講道。底下的人都在竊竊私語了,她仍然我行我素,一點也不像過去的她。
「我不懂你的意思。」柏納問,為什麼和他在一起就是毀滅?
「因——」
「你的話好像稍嫌多了一點,杰森,找不到事做嗎?」
就在杰森即將說明原因的時候,蓓媚兒柔美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口,語調輕快地阻斷杰森的解釋。
「呃……不……不,蓓媚兒大人,小的還有很多事待做。」無可奈何地,杰森只得硬著頭皮把到嘴的話吞下,以免遭殃。
「那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她笑得像天使,對她的侍從頷首,只有杰森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小的告退了。」杰森彎身告退,在經過門口的時候听見輕輕一句︰「小心你的舌頭。」連忙加快腳步,一刻也不敢耽擱。
「多嘴的僕人。」她笑呵呵地走進房間,看似漫不經心,但柏納並沒有被她輕松的態度蒙騙過去。
罷剛杰森到底要跟他說什麼?他所說的「毀滅」又是什麼意思?
「準備好了嗎,修士?」敏銳的轉移話題,蓓媚兒笑著提醒柏納。「我們說好你今天會帶我去見識一下你平日的助人工作,不可以黃牛哦!」
她邊說邊張開雙臂,要他為她今天的穿著打分數,他這才發現,她穿了一套不知打哪兒弄來的粗布衣裙,和她絕美的臉一點都不相配。
「你的頭發太顯眼了,容易引人側目。」他走過去從她手臂的吊籃中,抽出一條丑丑的圍巾蓋住她的頭發,弄了好一會兒才滿意。
「這樣就好多了。」至少不會一眼就被人認出。
蓓媚兒聳聳肩,她可不想去照鏡子看自已現在的模樣,一定丑得可以。
「該帶的東西都帶了?」柏納沒空管她丑不丑,或是漂不漂亮,他只關心籃子里面的食物。
「都帶了。」蓓媚兒翻了翻白眼,搞不懂干麼帶這些。
「你都有按照我的吩咐準備吧?」柏納不放心,翻開蓋巾一一檢查。
「當然。」真羅唆的男人。「要蔬菜,不要肉類。可以帶雞蛋,但是不能抓雞,我都有依照你的吩咐做啦,你不必擔心。」
蓓媚兒雖然搞不懂他的用意,但還是尊重他的專業,就像她尊重他對磨坊的改建計劃,絕不會多插嘴。
「很好。」柏納仔細檢查了一下。沒錯,她都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沒跟他調皮。
「我還是弄不懂,干麼要帶這些東西。」要帶也不帶豪華一點的食物,這些粗飯粗菜簡直難以下咽。
「我們是去做家庭拜訪,記得嗎?」柏納捺下性子解釋。「在修道院,我們自給自足,頂多只能出產些雞蛋和蔬菜,你一下子帶大魚大肉去,鐵定馬上露出馬腳,所以我才不許你帶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雞鴨魚肉也算亂七八糟的東西嗎?真不懂他是怎麼想的!
再一次大翻白眼,蓓媚兒決定隨便他了,反正她沒意見,誰叫他是換裝秀的老大。
手提著竹籃子,腳上穿著粗鞋,他們悄悄地從城堡的地道偷溜,怕被人撞見堂堂的領主居然穿成這個樣子,這帶給她無形的歡樂。
她一面笑,一面握著柏納的手跟在他的後頭彎腰踏腳,越走越覺得有趣。原來私奔是這種感覺,難怪會有這麼多男女熱中此道。
「你笑什麼?」听見她的笑聲,柏納回頭瞄了她一眼,她看起來好快樂。
「沒什麼。」她說,就是不知道上帝會不會容許她跟一個修士私奔了。
她一直笑,笑聲無法停止,一直到他們出了賽維柯堡,她還在笑。柏納拿她沒轍,只祈禱她待會兒去探訪村民的時候能夠嚴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