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臨王則是前王的幼弟、當今王上的王叔,王城一萬五千的禁衛軍便由臨王統領,負責守衛王城與王宮的安全。
除此之外,由于太子年幼登基,臨王順勢以攝政之名取得朝中實權,這樣一個握有重權的王室貴族,竟生了一張龍眉鳳目、俊美無儔的臉孔,著實令人詫異。
年二十有四的臨王,至今尚未選妃,堪稱東陵第一美男子的他,非但是他國公主屬意的如意郎君,也是王室中除了當今東陵新王以外,最接近玉座之人。
也因此,盡避吏部尚書輔佐太子繼位為新王,但對臨王的反彈之意從來不敢太過明顯。因為只要當今王上在留下子嗣前出了任何「意外」,這個俊美的臨王將會變成下一任的東陵國君。
而臨王名義上雖為攝政王,但前王遺詔中指定吏部尚書為朝中首輔,再加上支持原太子的官員都是對前王忠心耿耿的大臣,又皆出于吏部尚書門下,因此對于這位與他實際上分了權的老首輔也是輕忽不得。
尚須一提的是,目前東陵的政治勢力除了吏部尚書等人以及臨王兩派之外,還有兩位擁有強大兵權的高級將領足以權傾朝野。
東陵國歷代以來,朝中出自王室的上將軍皆握有強大的兵力。
除了臨王手中握有一萬五千禁衛軍之外,另外兩位上將軍的手中各自分掌有十五萬的兵馬。
金虎將軍是當今太後的兄長。金氏一族男子多驍勇善戰,歷來皆擔任東陵國中的上級武將。
另外一位銀騎將軍則出自開國將軍的嫡傳家族,在國中的地位相當特殊。
兩位將軍手中的兵權足以影響國運的發展,也因此深為朝中官員忌憚,甚至演變成一方面既想拉攏,一方面卻又想除之而後快的局面。
前王在世時,吏部尚書等人雖然極力暗示君王應該收斂武將的兵權,但始終不敢做得太過明顯。而前王對兩位將軍極為信任,也不曾真正接受臣子的暗諫。
所幸這兩位將軍都是武人出身,對東陵忠心耿耿,鮮少過問朝中政局,因此在朝廷權力的消長中,竟意外地在前王死後,避開了一場政治上的惡斗。
東陵朝中兩造的勢力分水,在幼主繼位為東陵新王的第三年時,達到一種詭異而危險的平衡。稍有風吹草動,都會打亂目前這彼此制衡的現況,致使國家崩潰。朝中的政治局面,就膠著在一觸即發的處境上。
像是感受到這潛藏在平靜水面下的暗潮洶涌,議事廳中默然無聲。青石地板上輝映著森令的寒光。
忽地,宮外的更漏傳來卯時的報曉聲。
闢員們這才察覺到,不知不覺中,東陵王在今天的朝議上已經遲了兩個時辰,不由得為國家的前程擔憂起來。
正當眾人百轉回腸之際,一群宮女簇擁著一個身穿東陵王族服飾,頭戴金色玉冠,年約十六的俊秀少年往議事廳走來。
還會是誰?
當然是擺盡了架子讓一票朝臣久候的新王。
只見他笑容可掬地從正門領頭走進了議事廳。「各位早,不好意思讓諸位大人久候了。」爽朗的聲音中還帶著少年人才有的淘氣。
朝官們心中就算不悅,也不敢當著王上的面發作出來,只能勉強微笑以對。
「首輔大人早,王叔早。」東陵王朝兩人頷首致意後,轉身登上玉座。
吏部尚書立即躬身道︰「朝議乃一國大事,需要王上主持定奪,萬請王上保重貴體。」言下之意,當然是請這位新王要早起,不要貪歡。
「多謝首輔大人關心,本王身體十分康健。」東陵王笑著應答,臉頰紅潤,氣色果然相當好。
臨王微微噙起唇角,並不說話,只是將視線緩緩投向剛剛趁亂走進朝列中的禮部侍郎項少初。
眾人隨著他的視線,準確無誤地找到了讓王上誤了早朝的「禍首」,紛紛投以怨怒的眼光。
對于這種「萬箭齊發」的目光攻擊,項少初早已相當習慣。他鎮定地走到東陵王玉座的腳邊。
東陵王笑看著他︰「項大人,你是我朝中棟梁,可要珍重身體。」
「多謝王上關心,下官必會珍重。」
戴著禮冠的他,兼掌朝議進行的次序。
臉上掛著一抹無人可解的表情,他朗聲宣道︰「朝議開始,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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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關在北風的呼嘯下,卷起了漫天的沙塵。
夜里,那刮入耳目的風勢才平息下來,為沙塵所覆蓋的天空漸漸恢復清澈後,登上名為望京的敵樓,幾乎可以看到遙遠帝京的燈火——盡避那只是出于思鄉的想象,卻為戍邊的將士們提供了一縷慰藉。
這是個寧靜的夜。
邊關無事,便是好事。這平靜意味著,他們遠在國境中的家人們正安全地過著快樂的日子。
兵士們在一日例行的操練後,依然精神抖擻地留意著邊界的動靜。
東陵與北宸兩國雖然已經維持了三年的和平,但戍邊的兵士們仍然不敢輕忽任何可能的危險。
容四郎站在高聳的城垛上看著清澈如洗的夜空,良久,竟發出一聲深長的嘆息,令站在附近的兵士有些訝異。
「軍師怎麼突然嘆起氣來了?」
問話的是一名年輕的士兵。他跟隨紫衣將軍戍邊已經堂堂邁入第三個年頭了,從沒見過將軍身邊這名看不出實際年齡的青衣軍師嘆過一聲大氣。
軍中的弟兄們都知道,容軍師向來莫測高深,滿肚子良策寶計。
听說三年前狼河一戰時,便是因為容軍師的獻策,東陵軍才能勢如破竹地打敗北宸的軍隊。從那時起,這名原先跟隨在當時還是都統的紫衣將軍身邊的不起眼的青衣男子,才得來一個「料事如神」的封號。
而他的身分、來歷更引起諸多的揣測。
他的相貌乍看之下並不起眼,甚至有些平凡,但若細瞧,會發現他有一對極為修長的眉以及微微上揚的鳳目,與東陵男子生來粗眉大眼不太相同。
他的身骨看起來並不強壯,身量一般。他從不穿戎裝,只作輕便的文士打扮。
由于他一年四季都穿著藏青色的衣裳,因此軍中的弟兄們私底下都稱呼他作「青衣諸葛」。
這樣一名儒士卻能耐得住北漠沙塵之地的艱苦,與他們一起長年守邊,著實令人感到欽佩。只是不知為何,從不嘆氣的他,今日卻竟然嘆氣了,這實在不像是他平日的舉動。
容四郎收回觀看天象的視線,轉看向站立在他身邊的年輕士兵,不答反問︰「硯青,你今年幾歲啦?」
被喚作硯青的年輕兵士並不意外容軍師知道他是誰。
戍邊八千兵士,將軍和軍師不僅知道,也記得每一個兵士的名字和相貌。
「回稟軍師,我今年一十有九。」
容四郎點頭笑道︰「十九歲啊,你知道嗎?紫將當年在你這個年紀時,也是一個戍邊的兵士。」
硯青立即道︰「紫衣將軍英勇無敵,是個蓋世英雄,硯青怎麼敢跟將軍相比。」言語中透露出對上司無比的敬佩與崇拜。
「怎麼不能?」一個不怒而威的聲音介入了他們的談話。
來者正是被營中兵±們視為蓋世英雄的紫衣將軍衛齊嵐。
只見他身穿御賜紫金戰袍,腰間配戴一把鋒利無比的銀蟠寶劍,劍鞘沒有額外的裝飾,只有一枚雞蛋大的御賜明珠懸于劍柄,卻跟配戴寶劍的男子一樣,使人不敢抗顏直視。
其實,如果有人膽敢仔細地看一眼這名威震八方的青年將軍,便會發現,他的身形不但沒有傳說中像龍虎一樣的高大威猛,目光也不似鷹隼般銳利駭人。相反的,他頎長的身量因常年習武而結實俐落,雙眉間蘊藏豪邁之氣,眼神中卻有一股武人少有的溫和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