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農點了點頭。是的,她認得他。「你的鼓打得很棒。」
阿東大大滿意地笑出聲,「每個人都這麼說唷。」他伸手拉住依農的手臂,沒注意到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小步。「進來吧,妳是來找葉子的吧?」
「葉……葉予風他在不在?」她仔細地再確認過一次門牌,確定自己沒敲錯門。
「他剛剛出去買東西,一會兒就回來。」低頭看見她手上的貓籠,「唷,這是什麼啊?」
「不可以吃的東西。」依農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他看起來一臉饞相,月兌口便這麼說了出來。
阿東先是楞了一下,瞪著她半秒鐘,而後哈哈大笑起來。「呃,依--依依,有沒有人這樣叫妳啊?看不出來妳還滿會開玩笑的喔。」
「沒有,」偏頭想了想,決定道︰「我可能也不會習慣被這麼叫。」她舉起手中的籠子,對阿東咧了咧嘴,「這是一只貓。」
「我注意到了。」阿東既好奇又感興趣地看著她。「進來等吧,外面滿冷的。」
前一刻,依農本還想就此告辭,但轉念一想,她在怕什麼呢?阿東是葉予風的朋友,而一直以來,她總是設法讓自己相信,她有不擅社交的困難,她能一輩子這樣下去嗎?恐怕很難。是不是,也到了該做一點改變的時候了?
假如她都能夠跟葉予風那樣的男生相處得怡然自在,那麼跟其它人應該也可以才是。就這麼一個轉念,依農就留下來了。
葉予風提著一袋零食熱飲回到住處時,還沒進屋前就在門外听到一片笑聲。而且那聲音听起來好熟?
當他發現那聲音的來源是依農時,他好訝異。
他看見阿東和依農兩個人坐在兩只放在地板的椅墊上,低著頭打撲克牌,同時說說又笑笑。他不禁揉了揉眼楮,懷疑自己眼花了?
依農和……阿東?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站在門口不進去。是怕打擾了屋里的歡笑?或是訝異依農也可以跟其它人相處得這麼愉快?
這種想法很奇怪,好像依農只有跟他在一起時才能展露出自己令人如沐春風的一面?但他心底明白,依農其實可以表現得很迷人--只要她願意。但問題是她從來沒有在不熟的人面前笑得這麼開懷啊。
一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的奇異感覺從他下月復緩緩漲到胸口,教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方面他覺得好為她感到驕傲,他的依農是個這麼好的同伴;但一方面,他卻又矛盾地希望,此時此刻,坐在那里跟她聊天玩牌的人是他自己,想把她的好藏起來,不要讓別人發現……
他站在門口許久,直到阿束發現他時,他都還沒厘清自己復雜的思緒。
「葉子,你回來啦,干嘛傻站在門口,快把我的食物拿過來!」阿東一邊分神喊他,一邊分神打牌。
依農也看見了他,臉上出現一朵好愉快的笑。
他連忙走進屋里,將門關上,好擋住室外的低溫。
「哈,兩位,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我在教她打牌。」此時依農亮出底牌,四張A,令阿東連忙俯首稱臣。「我的老天!她學得好快!」
「她學什麼都很快。」葉予風不覺有些驕傲地說。
「運氣加實力嘍。」依農故意做出自大的表情,惹得兩個男生哈哈大笑。
這一笑,把他先前那股奇怪的感覺給沖淡了。突然想到什麼,葉予風說︰「我最近都沒看到妳,在忙什麼?妳特地來找我的嗎?」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來找他,值得特別紀念。
「錯錯錯,她其實是來找我的,只是不小心敲錯門。」阿東在一旁攪局。
葉予風丟給他一包洋芋片堵他的嘴。「大人在講話,小孩子別吵。」
惹得阿東低聲喃喃些什麼「有異性沒人性」之類的話,然後拆開封袋,嚼起洋芋片來。
依農笑看著他們這對男性好友的一來一往,覺得有趣極了。她一直都很羨慕這種友情。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像阿東和他之間這樣,才是真正的友情;至于她和他之間的「友情」則似乎有些不大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同的人之間,相處的情況會不一樣?否則怎麼解釋她跟他之間那份感情的特殊?
她說︰「我撿到了一只貓。」
葉予風早已注意到放在她腳邊的貓籠,同時自動打開籠子,把那只幼貓輕輕地抓了起來,放在交迭而坐的腿上。「就是這家伙?」
「公的還母的?」阿東突然舍棄洋芋片,大頭又湊了過來。
葉予風只好再丟一包仙貝給他。「吃你的東西。」
丙不其然又听到被排擠在外的沈建東不滿地低喃「有異性沒人性」之類的話,再這麼下去,這句話肯定會變成他的口頭禪。
「是只母貓,獸醫已經幫牠結扎,之前牠的情況很慘,現在已經好很多了。」依農將撿到貓的情景大略地描述了一次,而後她有點擔心地問︰「我沒有地方養牠,不知道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幣保證沒問題!」被蝦味仙塞了滿嘴的阿東再次不甘寂寞地出現。
惹得葉予風有點火大地勒了勒他的脖子,害他噎到,為了保命,只好趕緊去找水喝。
「怎麼樣?真的可以嗎?」她的不確定完全寫在她眼里了。
如果她夠了解他的話,根本不會用那種眼神看著他。
他突然有些生氣。「妳說呢?」
「我不知道。」
她竟敢說她不知道?「不是好,就是不好。二選一,妳猜猜看。」
「我猜不到。」
「很好猜的,大家都說我這人沒什麼心銀,一根腸子通到底,妳一定一猜就中。」
依農有些錯愕。她不明白他為什麼一定要她猜?而且他看起來好像有點不高興。是她做錯了什麼?還是他不想養貓?
「你如果是那種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你就會告訴我,你為什麼生氣?」
「生氣?我?」他錯愕地指著自己。
她用力地點了點頭。
「有嗎?」
「沒有嗎?」
罷剛的氣焰突然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葉予風搔了搔後腦勺。好吧,也許她是對的。他剛剛是有些生氣,而且氣得還有些莫名其妙。
他想他是氣她不夠了解他,但是全世界卻偏偏又只有她一個人知道,真正的葉予風並不真是那種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他也有復雜的一面,他也有曲折的心思。
但是認識他的人總認為他就是那種只會笑不會哭,單線條的人。如果他再指控她不了解他,她大概會覺得很冤枉。
然而,盡避如此,他還是希望她能更信任他、更了解他啊。
大手溫柔地撫著腿上的貓,他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他臉上形成一道陰影。許久,他才緩緩地說︰「我是個好人,我沒有虐待動物的前科,我很愛干淨,我也會幫貓咪洗澡,會按時喂牠吃飯,會帶牠出去散步……」
依農臉上的擔憂一掃而去,這意思是……他願意幫忙養這只貓了?
「不過,」他說︰「雖然我可以那麼做,但我並不想真的那麼做。」他將貓還給依農,而後站了起來,令依農錯愕不已。
「這是妳的貓,顏依農,不要想把養牠的責任統統丟給我。」
「我知道了。」她失望地低聲說。
看她一臉沮喪,他就知道她根本就什麼也不知道。
他大步走到房間的另一頭,拉開一個抽屜,拿出一支鑰匙後又大步走了回來。他穩穩地扳開她的手指,將鑰匙塞進她手里。「拿去,這是我房間的備份鑰匙,妳可以在我這里養妳的貓。」上回她盯著寵物店的櫥窗,兩眼發光的樣子還在他的腦海中徘徊不去。如果顏依農想要養一只貓,那麼他就會讓她養一只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