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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約 第32頁

作者︰衛小游

"寒姑娘,已經中午了,家里女孩兒的手藝還不錯,不如先到寒舍用個午飯吧!"老村長邀請著。

寒梅沒吃早飯,早就餓了,听村長這樣說,馬上一口答應。

"說實在的,老朽真沒想到造出"天來水"工程的,會是像寒師傅這樣嬌滴滴的大姑娘呢。"

寒梅笑了笑,沒答話。走到一間還算大的土屋子,老村長道︰"到了到了,就是這里,寒姑娘請進。"

他領著寒梅進入院里,還沒進屋,便扯著喉嚨喊道︰"琉璃,客人來了,快把飯菜端出來。"

屋里立刻傳來一聲清脆的答話聲︰"爹啊,早就準備好等你們回來了。"

寒梅聞聲時,愣了一下,不自覺的又揉揉閣額際。

"來呀,請進。"老村長招呼道。

"喔,好。"寒梅忙跟在他後面進屋去。腦子里仍想著自己是在什麼地方听過有余村這地方。

"你來晚了。"仿佛屋內的女子在她走進屋里時說道。

寒梅渾身一震,抬起頭來,見到那少女笑臉盈盈的望著她,又轉對老村長說︰"爹啊,你回來晚嘍,也沒告訴人家來的客人是個漂亮的姐姐。"

這少女……是她!是那個迷了路,回不了家的銀發少女!

寒梅總算想起了夢中與銀發少女的三年、有余村之約。只是夢中少女的銀發變成了黑色而已。

這是怎麼一回事?是巧合或是刻意的安排?

"姐姐,你怎麼啦?臉色好蒼白喔,是不是不舒服?我請我相公來幫你看看好不?相公懂醫術喔。"

"你相公?你成親了?"長相和聲音都像,她究竟是不是她夢里的銀發少女?

少女微微一笑。"可以算是吧。哎呀,我還是請他幫你看一看好了,你看起來好像很不舒服。"

"啊,不必了。"寒梅連忙制止,卻發現這位叫琉璃的姑娘像是沒听見她的話,朝內屋大呼小叫起來。

"相公,相公,你快過來。"回過頭,她又牽著寒梅的手道︰"姐姐,你這里坐,我去幫爹把飯菜端出來。"

寒梅見她匆匆離開,在玄關撞見個男人,兩人交談了幾聲,她便往廚房去。

那人就是她的丈夫吧,她想。

見玄關處的人走過來,在他掀開垂簾的剎那,寒梅臉上的笑意迅速消失,瞪大著眼楮,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朝她走來的斯文男子。

"琉璃沒亂說,姑娘看起來似乎真的很不舒服。"

不會錯的,這臉孔、這身形、這聲音,都是她朝思暮想的,不會有錯的,是他、是他!

"訪煙!"她沖上前抱住他,高興地叫道︰"你果然還活著,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姑娘?"男子面色尷尬的喚了聲,見她似乎沒听見,又喚了聲︰"姑娘……我不是你口中的訪煙,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抱住他手一頓,她遲疑地抬起頭望著他,困惑地問︰"你說什麼?"認錯人,怎麼可能?他確實是訪煙沒錯啊。

男子推開她後,才道︰"在下梅潮生,不知姑娘口中的訪煙是何人?"

寒梅仍當他是周訪煙。"訪煙,是我,我是寒梅呀,你不認得我了嗎?"

梅潮生听見"寒梅"兩字,愣了一下,隨即搖搖頭笑道︰"在下確實不是該煙,更不識得姑娘。"

寒梅不信。"你、你胡說,你怎麼會不是訪煙呢?你真的忘了我?你說過你不會忘的,你騙人。"

"寒姑娘,怎麼啦?"琉璃和老村長端著飯菜走過來,將手中的餐盤放下後,琉璃走到梅潮生身邊,扯著他衣袖問道︰"相公,怎麼回事?"

"這位姑娘將我認做他人了。"梅潮生聳聳肩。

"是嗎?姐姐將你認做誰啦?"琉璃拉著梅潮生的手,兩人看起來好不親密。

寒梅覺得她的心在滴血。抖聲問︰"他就是你的相公?"

琉璃望了眼瞪向她的梅潮生,眨眨眼,點。"是啊。"

"琉璃!"

梅潮生抿起唇瞪了她一眼。琉璃朝他吐吐舌,神情好不嬌媚。"你可知他郡望何處?"寒梅忍著心絞,決意要問清楚。

"哎呀,姐姐別問了,就連他自己也不曉得,我怎會知道相公他郡望何處呢?"琉璃笑道,"我告訴姐姐吧,相公是三年前我跟爹出海時,湊巧救起的,他昏睡了好久,一醒來,什麼都忘了。"

"你是說他不記得自己是誰?"寒梅詫異地追問。

琉璃應證了她的疑問。那麼他果然是訪煙了,只是他連自己都忘了,他還會記得她是誰嗎?

內房里傳出嬰孩兒的啼哭聲,琉璃一驚。"糟糕,我把寶寶忘了,該喂他吃女乃了。姐姐你們先吃吧,我喂了孩子再過來。"

寒梅臉色更加蒼白。他們連孩子都有了,就算他想起自己是誰、想起她、想起過去的一切,現在的他已經娶了妻、生了子,還有回頭的余地嗎?原來,原來忘了回家的路的人不是銀發少女,而是他……

現在她是找到他了,但就算逼他想起自己,又能如何呢?一切還有挽回的余地嗎?該不該流淚?尋他尋了這麼久,他卻已是別人的丈夫,不是她的了。

狠狠地閉上眼,寒梅發覺她哭不出來,只想狂笑一場。所以,她笑了,笑的猖狂,听來卻又無比的淒涼。

罷了,罷了,就讓他繼續當他的梅潮生吧,不能破壞這一切,他若是憶起過去,必會自責的。她的訪煙不會讓她為他傷心。

"姑娘……"梅潮生見她莫名的大笑出聲,听來覺得萬分刺耳,不禁關懷問道。

寒梅避開他的踫觸,轉對村長道︰"老先生,我恐怕不能替你們設計'天來水'了,明天我會讓我的徒兒代替我過來。我還有事,恕我先離開了。"

"啊,寒姑娘……"老村長留不住寒梅,不明白發生什麼事了。

寒梅跌跌撞撞的奔出屋門。

多可笑啊,這一切……是夢?是幻?

餅去相處的情景浮上腦海,她想起他的吻,他的擁抱……

昨日種種短如春夢,去似朝雲,一切一切,都是一場空。

她恍恍惚惚地來到刻有周訪煙名字的墳,痴望著墓碑上的名字,突然明白了。

她的訪煙早已經死了,死在三只則的船難中,再也不可能回來了。她為什麼不肯承認,為什麼不早一點承認他已死,任他客死異鄉的孤魂無人吊唁,她怎能這樣狠心?

是,她是狠心,可是她怨呀!他怎麼能不守他們的約定,怎麼能夠?

驀地,她沖上前捶打著墓碑,哭喊出聲︰"你說過你會回來的,你怎麼敢丟下我一個人,你說謊,你說謊……訪煙,訪煙……"又手流出鮮血,染紅了石頭墓碑。

哭喊到聲嘶力竭,她無力地滑坐在墓前,任淚水不停地流淌而下。

以為淚早已流干,沒想到她還有淚啊。手爬上臉,沾了滿臉的淚,手上的血混著淚,不停不停地流著。

流吧,最好別停,最好流到血和淚全都干涸,這樣以後就不會再痛了吧。

"你在做什麼?"看寒梅扔到火爐里的東西,孫逢恩不禁叫道。

"燒東西。"她用竹枝撥著爐火,好讓它燒快些。

"我知道你在燒東西,但那是你的嫁衣,為何燒它?"

"因為已經用不到了。"況且這件不祥的嫁衣,她也不想要了。看著火焰吞噬掉曾經披在她身上的華麗嫁衣,彩繡鳳凰似要浴火飛起,手上竹枝探到爐中,將嫁衣再往火焰中心推,心中沒有絲毫可惜與不舍。

在嫁衣即將完全被燒成灰燼時,她抽出腰間匕首,捉起垂腰的長發俐落一割,快得連一旁的孫逢恩都來不及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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