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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請進 第16頁

作者︰衛小游

伊莉莎的病人亞蓓怎麼可能會認識。她猜不出來。「我不知道。問題很嚴重嗎?」

「他一直跟我訴苦,我除了安慰他幾句以外,也沒辦法做什麼。而且我的話他根本一句也听不進去,我不知道他來找我有什麼用?」

伊莉莎的口吻讓亞蓓察覺出有些不尋常。「究竟是誰呀?」

「還有誰?」她說︰「席斯先生跟妳問好。」

亞蓓還來不及阻止,那頭電話已經易手。「亞蓓。」

亞蓓初初听到他的聲音時除了訝異以外,竟然覺得有些陌生。

「我好想妳,妳現在在哪里?」

「啊,我在台灣。」她打這通電話是想問伊莉莎一些事,她沒有料到席斯會在伊莉莎那里。

突然有些愧疚起來。這幾月來,她打電話回家過,也打給伊莉莎報告進度,每通該打的電話她都有打,但她竟然忘了打給席斯問一聲好。

她是不是太漫不經心了?

「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席斯不滿地問。

她不小心忘了。但這樣說好象太傷人心。「我太忙,旅行很累。」可能這也有點關聯。

「算了,既然累就回來吧,亞蓓。」席斯蹙著眉說︰「任性這麼久也該夠了吧,不要告訴我妳打算一輩子就這麼無頭蒼蠅的找下去?妳究竟在找什麼?過去的都過去了,為什麼妳不肯正視我們的未來?」

任性?亞蓓沉默了很久才回話。「我不會像無頭蒼蠅一樣一直找下去。但是現在我還不能回去,等我覺得夠了——」

「那是多久?」席斯追問︰「一年?兩年?」

亞蓓再度沉默了一段時間。「海鳥觀察季開始我就會回去工作。」

「工作?」席斯不高興地道。「妳把工作看的比我還重要!」亞蓓會為了工作回紐芬蘭,卻不考慮為了他而回家。席斯臉色鐵青。

伊莉莎在一旁憂慮地看著他。

即使隔著話筒,亞蓓還是感受到席斯的不滿。「這些事情等我回去再談。」她說︰「電話費很貴,你讓我跟伊莉莎說話——」

結果他掛了電話。

「席斯!」伊莉莎滿不高興的瞪著他。他怎麼可以這樣掛斷亞蓓的電話!

他氣沖沖地!「她一點都不在乎我的感受!」而他卻還為了打听她的現況到伊莉莎的醫院來,只為了想了解她現在究竟在做什麼?以及人在哪里?

伊莉莎一雙碧眸靜靜地注視著席斯。「那麼你還不夠了解她。也許不在乎他人感受的是你,席斯.惠特曼。」

「我不是來這里讓妳分析我的心理。」席斯惱怒地將雙手插進口袋里。一頭金發整理的一絲不苟。

「不用分析。」伊莉莎冷眼看著他說︰「你的心理狀態都寫在你的表情上。」

桌上電話在這個時候再度響起。伊莉莎看了他一眼,說︰「出去,不準再掛我的電話。」

席斯看著那支響個不停的電話,然後在伊莉莎的瞪視下不情不願的走出去。

將辦公室門鎖上,她接起電話。「蓓,妳對他太殘忍了。他只是因為愛妳。」

亞蓓沉默了很久。「伊莉莎,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覺得我很難跟他溝通。」現在說這些話是有些任性。也許席斯說的沒錯,威爾和茉莉以及身邊朋友的縱容養成她自主獨立的個性。很多事情只要她認為是對的,很少有人能夠撼動她的決心。

「就某一方面來說,妳跟席斯的性格簡直是南轅北轍。」伊莉莎說︰「妳就像是海鳥,享受自在自由的生活,他卻像是森林里的老虎,要求每件事情都順他的意。然而,就固執的程度來看,妳跟他可是不分軒輊。」

「很一針見血的分析。」亞蓓想起這幾年來她與席斯兩個人之間的沖突。他總希望她可以配合他,但是她卻常常沒有那麼順地的意。

這兩年她到紐芬蘭工作時,長距離的分隔在不知不覺里讓他們變得更加疏遠,而等到她發現的時候,她所認識的那個席斯似乎已經變了個人,她突然覺得她對他還不夠了解,還有很多要認識,但是對于男女關系,她處理的方式實在是不夠好。她是有一點過于邊不經心了,她想。

席斯恨她的漫不經心。

而她則為無法與他溝通感到沮喪。

她試著將她的感覺傳遞給他知道,但他們頻率總是連不在一起。

無力感。她有著很深的無力感。

「他已經做了那麼多,我卻覺得還不夠。」試著厘清自己的感覺後,亞蓓得到一個結論。「如果不是我太貪心,就是我們並不適合。」

伊莉莎低呼一聲。「蓓!」

甩甩頭,亞蓓說︰「好了,我們先不討論這個問題。我有件事想要請教妳。」

清官難斷家務事。伊莉莎做和事佬也只能做到這里。「什麼事?」

「是關于社交恐懼癥,我想知道詳細一點的資料,尤其是在治療方面的。」

伊莉莎有點訝異。「怎麼突然問這個?」

亞蓓下意識地選擇較輕描淡寫的字詞。「最近認識一個這樣的人。」

「妳應該知道,造成心理障礙的原因很多,小時候的創傷、成長過程的挫折等等,任何原因都有可能——這人是男是女?」

好奇的伊莉莎。亞蓓笑。「男的。」

「妳把他的情況說給我听,詳細一點。」

亞蓓別無他法,只好把她所知關于佟夏森的事簡單扼要的敘述一番。

阿飛搜集了許多樂團的剪報,從阿飛口中,她得知了一些佟夏森的事。

原來他曾是一個明星樂團的吉他手兼主唱,五年前,這個團體當紅的時候突然面臨解散。根據報紙上的說法,是因為一個團員酒後駕車釀成意外,一死三傷。四個人的血液里都檢測出酒精和毒品反應。一樁風暴的丑聞于是爆發開來,就此迅速席卷到社會每一個角落。

事件喧騰了很久,車禍後幸存的三人從勒戒所出來後,其中鼓手因為過度沮喪自殺身亡,鍵盤手勒戒後再度染上毒癮,下場淒慘,吉他手則在新聞事件落幕後,銷聲匿跡。

舊報紙上這麼寫著︰他們從地底下被拱上星辰,卻摔得比誰都要痛。

亞蓓知道消失的這個人並沒有比其它人好過。他把自己關進了監獄里,就像老張說的,自我判決終生監禁。

昨天在看那些報導的時候,她彷佛看見那四個大男孩剛出道時青澀的模樣,也看見他們有多努力想要在逆流里站穩腳步,接著他們成功了,事情卻開始不向完美的結局靠攏。像是命運之神的惡作劇。

第一次看見佟夏森的時候,她就知道他的眼楮里藏有故事。卻從沒有想過是這樣的一個故事。

她一向喜歡听故事,在讀完他的故事後,她品嘗到一種絕望的、類似心碎的滋味。她知道那都來自于他——那是他的心碎、他的絕望。或許還有些別的,但她還沒找出來。

她把佟夏森的癥狀敘述給伊莉莎听,之後她問︰「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助他?」

伊莉莎一向有著過人的同情心。這也是她選擇當心理醫生的原因。「听起來是個很嚴重的個案。藥物可以提供一些幫助,但前提是他必須有要意願克服他的恐慌。最好能說服他跟心理醫生談一談。」後天的心理障礙跟精神疾病不一樣,除非病人願意配合,否則醫生通常愛莫能助。

亞蓓這時又想起佟夏森的眼楮。她不認為他有意願想要克服。她甚至覺得他是借著這種折磨在懲罰自己。

「如果他不願意找醫生,那麼他身邊的人應該怎麼做才能幫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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