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救護車到了,亞蓓連忙退開,將仍未清醒的男人交給醫護人員照顧。
事件結束了,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
亞蓓打算隨救護車一起到醫院,在數十張陌生的面孔中,她突然看見一張似曾相識的。
「阿飛?」她出聲喚道。
丙然,少年回過頭來。「啊,是妳」
亞蓓點點頭。「幫個忙好嗎?把這輛車牽走。」
阿飛訝異地道︰「車子要給我牽走?」BMW的重型機車款耶。沒想到鎮上會有人有這種車。這很貴的耶。
亞蓓拔下車鑰匙丟給他。「是請你『暫時』牽回去保管。」想了想,又道︰「不然你還是把車騎到『寒舍』去放好了,『寒舍』你知道嗎?真上那家民宿。」
阿飛接過車鑰匙。「OK,交給我吧。」想到不但能踫這輛夢想中的車,還能騎騎看,簡直樂翻天。
「謝了。」
「對了,妳不是才剛剛來我們鎮上,怎麼會認識昏倒的那位老哥?」
阿飛好奇地問,但由于亞蓓已經跑遍了,所以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
她看著隨車的醫護人員替「他」戴上氧氣罩,亞蓓在沒有人反對的情況下也跟著跳上車,坐在一旁看著「他」。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他醒過來的時候可能會需要她。
他幫了她的忙,現在換她幫他了。
他沒有昏迷很久,醒過來的時候,記憶接回被眾人圍觀的那一片刻,一股恐懼感又捉住他。
他反射性地緊握住雙拳,想要反抗些什麼,卻扯動了手背皮下的營養針。
注意到他的小動作,亞蓓輕聲問︰「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佟夏森倏他睜開眼楮,漆黑的大眼泄漏了他內心深層的恐懼。
亞蓓就站在病床邊,他的一舉一動全部落入她觀察的眼里。她看見從他眼底泄漏出來的一抹恐慌。
他在害怕,一股憐惜的情緒充塞她心房。
佟夏森不安地張望著。白色的天花板,陌生的環境,還有來回走動的人
這里是哪里?他怎麼會在這個地方?他不安的想要掙月兌臂上和扎進手背皮下的針管,但一雙手輕而有力地按住他。
他抬頭一看,在那雙溫柔的女性眼眸中找到十分薄弱的熟悉。
就像一般人看到受傷的小動物時會表現出來的愛護之心,亞蓓未加思索就已經伸出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
「別怕,你很安全,你在醫院,沒有人會傷害你。」
亞蓓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說?
像他這樣一個高頭大馬的男人理應不該害怕什麼。可或許是因為他圓睜那雙漆黑的眼,看起來就像是只受傷的動物,而她也確確實實從他身子緊繃僵硬的肢體動作感覺出他處在恐懼中。
「你別亂動,你還在打點滴,只是鐐定劑和營養液,一切都很好。」
她像安撫一匹受驚的馬那樣安撫他。起先他抗拒著,但漸漸的有些順服了。
靶覺他的恐懼已經稍稍緩和下來,亞蓓收回按在他手背上的手但隨即被他捉住手腕。
亞蓓回過頭,只見他抖著唇說︰「別別放開我」
他指尖深深掐進皮下肉里。亞蓓硬是被掐得擠出一滴眼淚來。然而她無法撥開他的手。她覺得他捉著她的感覺,像是溺水的人捉住啊木。
若問她,被人當作浮木的感覺如何?亞蓓苦中作樂的想︰很痛。
但只要他不捏碎她的手骨,她可以再忍耐一下。
亞蓓一直陪著他,直等到他再度睡了,才離開醫院。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沒有辦法替他辦住院手續。他身上也沒帶任何身分證明,她只好回到他住處尋找他的身分證。
這回亞蓓記了路段和地址。
靛藍路晴巷18號
好特別的一個小鎮,巷弄居然用彩虹顏色來命名。
他們離開有一陣子了,他的屋門沒鎖,大門半敞著。亞蓓這才注意到門上居然夸張的上了六個鎖。
六個鎖!有誰會需要這麼多鎖來將自己關在屋子里?
那必是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人。
他是嗎?如此缺乏安全感?
納悶著走進屋子里,打開燈,看見屋里那一團糟,亞蓓想!即使之前有人闖過空門,也不會有人發現。
太亂了,沒有一件東西被擺在正確的位置上,就像歷經過好幾次翻箱倒櫃的摧殘一樣。
計算機屏幕的電源燈閃爍著,亞蓓撥開好幾張過期報紙才在房間中央發現一組設備完善的計算機和傳真機。
她沒有去動它們,只是頭痛地猜想屋子的主人可能會把他的身分證明文件放在哪里?
或者根本連他自己也不曉得?相當有可能。
就在她一籌莫展,不知從何找起的時候,一個宏亮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佟夏森,稀奇了,你門居然沒關。」
大熊男人持著一大袋吃的走進屋里來,在看見屋子里的亞蓓後,頓住了腳步。
「妳、妳是什麼人?」
這也是亞蓓想問的。這個壯得像熊的大叔是誰?
大熊男人一雙幾乎要擠在一起的眼楮像雷達一樣迅速在屋里每個角落掃瞄過一遍。「夏森呢?」他吃驚地問。他不可能不在他的監獄里,一定是出事了。
他瞪看著眼前的陌生女人。
「小姐,妳有沒有話要對我說?」最好不要是某甲謀殺了某乙後的供詞。
亞蓓有些害怕這個一只手就可以掐死她的中年男人。「你先跟我說你跟住在這里的那個『他』有什麼關系,我再告訴你我知道的。」
有膽!大熊男人不禁生起敬佩之心。他一只手就可以掐死她,這小妮子居然還敢討價還價?
看在這點分上,他說︰「我是住在這里的那個『他』的朋友,我叫老張。」
他認識他。「那他叫什麼名字?」之前是听他嚷了幾聲,卻沒听清楚。
老張忽然警覺起來。「妳問這個做什麼?」她是記者嗎?利眼掃過,沒有照相機,也沒有攝影機。
亞蓓投降道︰「我要幫他辦住院手續。」
「住院?他人在哪?」
「在醫院。」
老張一張臉「熊熊」煞白。「快帶我過去。」
「我在找他的身分證。」
老張吼聲說︰「不用,帶錢就可以了。」拉起亞蓓的手往外跑。
還好他開了車來。他得快趕去醫院,要不然等那小子醒來,身邊看不到認識的人,一定會死的很難看。
亞蓓在車上簡單地把事情敘述了一遍,也做了自我介紹。
老張這才松懈警戒,但仍略帶些責備意味地告訴她︰「小泵娘,妳不知道妳對他做了什麼。」
「我對他做了什麼?」她只是請他幫了幾個忙而已呀。
老張滿臉疲憊。「現在的他跟一般人不一樣,也跟以前不一樣。」找尋著適當的字眼。「他,很脆弱。」
脆弱?亞蓓思索著這兩個字隱藏的含意。
明明是個大塊頭,連醫生都說他身體健康,找不出突然休克的原因。那樣的一個男人為什麼會「很脆弱」?又是怎麼個「脆弱」法?
想著想著,亞蓓想起了他那雙憂郁的眼楮,以及他眼底那種旁人無以名狀的恐懼。莫非——「是他的恐懼」
先前他總總奇怪的舉止幕幕在腦海里飛掠過,亞蓓捕捉住了一些細節。
他蒼白的臉。
他大門上堅固的六道鎖。
他顫抖個不停的手。
他額頭上的涔涔冷汗。
他的話已經又短又少,居然還不時口吃
他是因為恐懼才會遲遲不開門的嗎?他是因為在害怕些什麼,才會在眾人眼前昏迷休克的嗎?
一個心理學的術語突然躍上她的心頭,並且清晰地停留在那里。
「他是不是患了社交恐懼癥?」可能還有一點其它並發的,像是空間恐懼或是密室恐懼之類的恐慌。可惜她對這種心理障礙只有很粗淺的概念,如果能聯絡伊莉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