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一陣聲響打斷了艾莉兒的胡亂猜測。
她跳起來,赤著腳奔到門邊,打開門,動作熟練得像是她已做過同樣的動作一千萬遍。
門打開,艾莉兒驚呼一聲,因為她看到一束多到足以淹沒她的粉紅玫瑰。
鳳宣懷一手撐在門邊,一手拿著玫瑰花,唇邊掛著危險的笑容,並用路西華誘惑天使墮落的方式叫喚艾莉兒︰「嗨,小紫羅蘭,你還沒睡呀?」
艾莉兒小嘴微張,還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鳳宣懷高大的身軀已擠進屋子里來。
艾莉兒不知道是被他的高大所撼,還是被他唇上的那一片笑容所懾,她不自覺地往後退,而他則順著她後退的腳步漸漸逼近。
艾莉兒退到客廳中,膝蓋窩被沙發絆到,她一古腦兒跌坐在柔軟的沙發里,長發披了滿肩。
鳳宣懷愜意十足的走到她身邊,一手放在她單薄的肩上,他低沉喀啞而帶有磁性的嗓音在艾莉兒耳畔引起一陣電流交錯般的酥麻。
「小紫羅蘭。」他再次輕喚。
艾莉兒的雙眼轉為迷蒙,仿佛陷入某種迷咒之中。玫瑰,以及他身上的男人香在在刺激著她敏銳的嗅覺,她既迷惘又不知所措的看著他。先是他深邃的黑眸,然後是他的嘴她早上吻過的地方。她紅潤的雙頰再添上一抹霞紅。
她不由得閉起了眼,感覺體內升起一陣陣戰栗。
「這個送你,謝謝你的鴿子羽毛,那很有用,原諒我不該懷疑你的魔法。」
「呃,你說什麼?」艾莉兒猛地睜開眼楮,看著他硬塞進她懷里的玫瑰,她紫羅蘭色的大眼眨了又眨,一下子之間弄不懂剛剛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而鳳宣懷早已走回他房里,關上了門,聲音隔著門板傳出來。「我說你那鴿子羽毛還滿有用的,今天我在路上遇見了一個令所有男人都夢寐以求的美女,她邀請我到她家里坐了一會兒,我們一起吃了晚餐——」他頓了一下,又說︰「真沒想到像她那樣的音樂家,能夠燒出那麼棒的義大利葉!」他又頓了頓,「比你煮的蔬菜粥好吃多了。」他保留了在季仲雲芸家所發生的大部分情節,因為他想小巫婆不需要知道那麼多。
艾莉兒仿佛听見了某種東西碎裂的聲音。她搖搖頭,又搖了搖頭,看向懷里的粉玫瑰,試著將鳳宣懷剛剛說的話再消化一遍。這一次她就沒再听見有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音了。
她數著懷里的玫瑰,但總是無法專心到數完為止,所以數不出來到底這一大束玫瑰總共有幾枝?
她腦袋里想著鳳宣懷的話她的鴿子羽毛引領他找到了他的愛情。她的魔法得到了他的肯定。
這是好事情啊。生平第一次有人肯定她的魔法,應該好好的慶祝一下才是,但是她為什麼高興不起來呢?一定是因為他說她煮的蔬菜粥不好吃。
鳳宣懷再走出房門的時候已經洗好澡,換上他慣穿的休閑服兼睡衣。他頂著一頭濕發坐到她旁邊的沙發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毛巾擦頭發。然後他看向艾莉兒的長發︰
「小紫羅蘭,你那頭長發留了幾年?」
艾莉兒還在數玫瑰,被鳳宣懷一問,她又數亂了。她沒有抬起頭,只是淡淡地答︰「二十三年,跟我的生命一樣長。」
鳳宣懷訝異地說︰「你有二十三歲?我還以為你未成年。」
「顯然你的「以為」並不正確。」艾莉兒放下那一大束玫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天啊,這麼多玫瑰,我得找一個大花瓶來安置它們。」她在屋里頭轉來轉去,四處尋覓花瓶。
鳳宣懷還沒發現她說話態度的突然改變,就已先被她像陀螺般轉來轉去的身形轉得頭昏腦脹。他皺著眉說︰「這里沒有花瓶。」
艾莉兒訝異地停下腳步,眉毛高高地挑起。「這里沒有花瓶?」那他還買那麼多花,蠢呆!她看看他那頭濕發,又看看沙發上那束玫瑰,搖搖頭說︰「沒關系,我想我可以變出一個來。」
她繞回沙發前面,將那束玫瑰抱回懷里,然後開始想有關于花瓶的咒語。
鳳宣懷一邊擦頭發,一邊注意著艾莉兒的一舉一動。不曉得為什麼,在他听見她說她要變出一只花瓶來的時候,他心里突然覺得毛毛的,好像有什麼不祥的事即將發生。
「瓶……水晶瓶……玻璃瓶……瓷瓶……」艾莉兒很努力很努力地在想過去曾經在魔法書上看過的咒語。大約在念念有詞的念了五分鐘之後,她一拍大腿,眼楮一亮。「我想到了!」
鳳宣懷瞪大著雙眼看著她,擦頭發的動作也不自覺地慢了下來,直到完全停止且不自知。
艾莉兒閉起眼楮,手捧著玫瑰,嘴里念出一串古老的咒語——
風啊,雨啊,火呀,水呀!
當你們團結起來時,連黃金也將融化。
所有破損的重新完好,
所有完好的則重新打造,
現在我需要一只大的足以承接玫瑰的花瓶。
可以是金,可以是銀,可以是錫,可以是鐵,
而我願意擁有一只水晶花瓶,因為我的心就跟水晶一樣地脆弱。
這是艾莉兒所念過最長的一個咒語,在她用古老的蓋爾特語念完全部的時候,屋內狂風大作——
接著是雨……
但更多的是房屋主人的咆哮與吼叫。
第六章
艾莉兒得到了跟她的心一樣脆弱的水晶花瓶。
但,那是在屋里經過狂風暴雨以及烈火跟洪水肆虐過後,所打造出來的一只脆弱的花瓶。
他們一整晚沒有睡。因為廚房的瓦斯差點爆炸,而屋里面所有的水龍頭——包括浴室的蓮蓬頭和馬桶,以及天花板上的自動滅火裝署,全在屋里即將燒起來的時候爆了開來;水柱在瞬間淹滿了整間屋子,整間房子沒有一處是幸免的,全都泡了水。而天花板即使沒有泡水,也被那不知道從哪里出現的小台風給刮得七零八落。
幸好這場災難好像有固定範圍一樣,並沒有波及到左鄰右舍。
一整個晚上,他們都在努力地救災。
屋里的洪水直到早上才漸漸消退。而筋疲力竭的鳳宣懷已經無力詢問昨晚他家的小巫婆,究竟念了什麼樣該死的咒語。
稍後,艾莉兒在災難肆虐過的地板上找到了一只水晶花瓶,但鳳宣懷昨晚帶回來的玫瑰花全在暴風雨的摧殘下變成一堆「春泥」。
累壞了的他們各據在一張泡了水的沙發上瑟縮沙發又濕又髒,但他們不在乎,因為他們一身狼狽,比那兩張沙發的情況好不到哪去。他們身上的衣服又濕又破,頭發散亂糾結,臉上則沾上了污泥,看起來像漂流到孤島上的野人。
鳳宣懷的聲音听起來既無力又憤怒。「我的天……」
累了一晚的艾莉兒蜷在濕源濃的沙發上。她又累又想睡,而鑄成大錯的內疚感讓她不敢抬起頭看鳳宣懷。「對不起,真的很抱歉,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不是故意的,我發誓。」
鳳宣懷瞪了她一眼,看見她懷里緊緊抱著的、全屋子里唯一完好的一件東西——水晶花瓶。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吐出。再看看滿目瘡痍的家,他申吟一聲,忍不住咆哮︰「天殺的,你究竟做了什麼?」
艾莉兒偷偷瞧他一眼,囁嚅道︰「只是一個咒語……」
「「只是」一個咒語?」他危險地問。
她低下頭。「呃,可能是過程里出了一點小意外……」
「一點「小意外」?」他幾乎想掐死她了。
艾莉兒天性樂觀地道︰「對呀,你知道的嘛,就是偶爾會發生的小意外,這挺正常的,我在魔法學校時還經歷過比這更糟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