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逮住的獐子絕望了,只得乖乖跟著族長的腳步,一頭撞上堅硬的老樹根,一命嗚呼哀哉。
月夜下,月光照亮玄逍美麗的皮毛,也照著遍地的獐子尸體。金色與血,組合成一幅詭異的畫面。
死的都在這里了,沒死的也全逃光了。
它沒動手,可為什麼它還是這麼想吐?
手明明沒沾血,卻覺得沾滿了血污。
當年第一回狩獵的記憶又無預警的龔來,像纏身的噩夢,不肯松開箝制,令人清醒過來。
沒伴、孤單,是剛剛它和那群獐子說的話呢!究竟是誰孤單?老獐子族長麼?不!不是族長,而是那個被同伴放棄、當作垃圾扔掉的可伶蟲——那個沒伴又孤單的病虎王玄逍。
第七章
十天約期未到,便見玄逍肩上扛著十只獐子,左手拾著十對野鴨,右手提著十只肥兔子,腰間纏著一張獸皮,浩浩蕩蕩的走進老茶郎家里。
村里人都來看熱鬧,連村長都給驚動來了。
大部分的獵戶早因為虎患紛紛改了行,剩下幾個沒改行的,不是叫老虎給吃了,就是被咬成了廢人。幾十年沒見到有人能在白額山上獵到這麼多飛禽走獸啦!
玄逍面無表情的將東西堆放在老茶郎的小屋子里,要老茶郎清點,也不理一群對他指指點點的人和一條一見到他就對他狂吠的狗。
小屋子里塞滿了與山搏斗而來的戰利品與一群好奇的村人,擁擠而狹隘的空間讓室內的通風變得更差,血腥味充斥于每個人的鼻間,竟沒有人覺得惡心想吐。
老茶郎盡避再怎麼不滿意玄逍這女婿,見到聘禮都送上門,也只得認了。
村里人問起玄逍的身分,他便向眾人宣布玄逍已成為玉娃兒未婚夫婿的消息。
本來,玄逍那人間罕見的俊容已叫所有人驚為天人,又听他將娶走全村最能干、美麗的玉娃兒,驚異更深了。
村里的媒婆也來湊這熱鬧。听見這消息,她直恨沒牽到這一條姻緣線,讓她賺到紅包。
村長看玄逍打獵的功夫高竿,也不計較他娶走自己兒子原來想娶的姑娘,因為玄逍的好武藝讓他又升起了獵虎的夢。趁著老茶郎正當場將獐子肉切割成好幾份分送給村人,老村長趁著沒人注意,忙拉著玄逍到牆角說話。
"年輕人,瞧你打下這麼多獵物,想必捕獸的功夫一定很高強。你是這山附近的人,應當知道我們這白額山上虎患嚴重,好多人都叫這山上的大虎給咬死了,就連你未來的丈母娘也是慘死在虎口之下——"
小表的娘也死于虎口下?玄逍不覺皺起眉來。"你想說什麼?"
呃,這年輕人好直接。"我最近正與附近幾個村的村長聯絡,想組一支隊伍上山獵虎,不何道你願不願意相助?我相信若有你的加入,這支隊伍一定如虎添翼
"我沒興趣。"可惡!這群煩人的蒼蠅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瞪著咬住他褲管鈞惡犬,他火氣更大。
"可——"
"山上的虎下來招惹你們了麼?"玄逍郁積月復中的怒氣正愁著沒處發泄。
村長呆住了。"呃……"
玄逍隧起眼,口氣咄咄逼人。"山里本來就是野獸們居住的地盤。人在平地,野獸在山里,不是很公平麼?你們若不去山上,又何需擔心會被老虎吃掉?別以為我不曉得你在打什麼算盤,虎皮的價碼很不錯吧!瞧你掛在腰上這條虎皮腰帶,少說也要幾百貫銅錢!你叫別人去山上送死,就為了這一張皮,不覺得太大費周章了麼?要皮,跟我說一聲就是,我從頭到尾剝給你!"
"你……剝給我?"
玄逍勾起一抹殘酷的笑。"是啊,等我咬死了你,我就把皮剝下來復在你的棺材上,夠意思吧!"
村長瞪大了眼。看這年輕人的眼……他竟仿佛見到了一只凶狠的虎正咧著嘴要向他撲過來。他一時半晌說不出話來。
"哼,你最好少作點孽。"玄逍扔下已經呆楞得說不出話來的村長,想到屋子外去呼吸新鮮空氣。這屋里所充斥的血腥味讓他的脾氣都壓制不住了。
靶覺到腳上猶有羈絆,他低頭一看。又是那只走狗!一腳將狗端黏到牆上去,凶狠道︰"滾!"
惡犬知道惹了不該惹的角色,哀嚎著從牆上摔下來後,連忙扔下主人,挾著尾巴跑了。
老茶郎分肉的舉動更叫玄逍火光。
煩!煩!煩!這屋里無一事一物不令他胸口煩悶得幾乎要爆裂開來。他討厭待在這里,他好想回山里去,回去姑婆身邊,告訴她︰他要順從命運了,他不悲哀,他咬得下去了。然後,他會證明給其他同族人看,他會證明的。
靶覺到一股目光的注視,他抬起眼,凶惡的瞪著那人。
那人站在玄關處,眼波柔情似水,眼底凝淚。
他低吼一聲,大步上前,無視于其他人的眼光將她緊緊的擁進懷里。"小表……"這是他要換的東西,他明明可以不要的,他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這麼堅持要她。
"叫我玉娃兒。"玉娃兒伸手環住他的寬背,固執的墊起腳尖,讓他能舒服的靠著她的肩膀喘息。
他死緊死緊的抱住她嬌小的身軀,氣息逐漸平穩。將臉埋在她的頸間,他輕輕咬了一口,輕輕的。"我累。"
"我知道,是我不好,害你受委屈了。"他這次沒有咬痛她,但是她哭了。鎖不住眼底的濕意,晶瑩的珠淚滑下臉龐,澗迸他肩上的衣料。她吸吸鼻子。"對不起,以後我吃素,不讓你為我殺生了。"
"你不懂。"她關心他,但想得太天真。可他又能希望她朝哪方面想?她的娘可是被族人所吞噬的啊。
環在他背後的小手握了握拳。她仰起臉,勇敢的面對他。"不懂,並不妨礙我喜歡你。玄逍,我的肩膀讓你靠。"
他撫模著她小巧的臉蛋,又將臉埋迸她肩膀里。"你為何總是這麼堅持,玉娃兒?"
"你不也是?這還是你第一次甘願喊我的名。"還有,他也對她的頸子"堅持",老愛啃咬不肯放。
玄逍笑了,聲音是低低啞啞的。笑著笑著,他又忍不住咬了她的頸子一下。唉,他還是想吃她,想得牙都疼了。
★★★
真想不透他怎麼能夠忍受這樣的折磨。
想吃她,光想,都想了好幾年了。
夜夜擁著她誘人的身軀,瞧她毫無防備的睡在他臂彎里,對她,卻總是淺嘗輒止。
靶受得到血液在掌下的肌膚里流動著,她身上的每一個脈動,都喚起他野性的,時時提醒著他,不讓他忘記他真正想對她做的事——吃她,不是成為她的丈夫,擁著她一起入睡,更不是提供她免費的暖爐,讓她寒夜里不再畏冷。
他不會一日忘卻過自己對她的渴望,是那樣磨人的,強要抑制就曾難受。然而每觸及她柔女敕的肌膚,他卻貪戀于撫模的感覺,好似這樣撫觸她的身體,就能夠稍減因為不得滿足的疼痛。
他舍不得一口將她咬死。
三年前已是如此,三年後,一切似乎也沒什麼改變。要說有什麼地方變了,便是掌下撫模的這雪白的身軀經過三年,變得更加玲瓏有致,更讓他愛不釋手。
眷戀有她在身邊的感覺,他遺忘了時間,就待在人類的生活圈里,陪她共度晨昏。若不是心知想要吃她的未曾稍減,他幾乎要以為他是一個人了。
當年糊里糊涂的與她拜了堂。那時他並不十分了解"拜堂"的意義,只是厭惡屈服。他居然得跪在那老頭的面前一拜,還要喊他一聲"爹"!真氣死他了,他無父無母,哪來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