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十天後,他要好好的品嘗小表的鮮美,一償這兩年多來辛苦的等待。
見玄逍在笑,仿佛世間上所有事都難不倒他一樣,玉娃兒也安心的笑了笑。"你要小心,早去早回。"
模模她令人垂涎的女敕頰,他笑得咧出一口白牙。"當然。"
★★★
那是一場慘烈又殘酷的屠殺。
回到山里,玄逍立即重施前些天的伎倆。
它的鼻子靈,往往能夠輕易的嗅出各種族類的藏身地。大多數的動物習慣群居,往往一找到老巢穴,看見的就是一窩子山老鼠、野兔子、大獐小獐…
"打獵"對它來說一點都不難,但前提是︰它有心,並且也肯做。
老茶郎若以為他開出的那些"條件"能夠難倒它,那他就大錯特錯了。獵捕這些動物對有心成事的它來說,實易如婪中取物。
它的作法是︰直搗黃龍,先逮住一窩跑得慢的和小的,叫這群弱小動物臣服後,命令它們"獻牲"。
對著一群山獐子,它不可一世而又殘酷的命令道︰"派十個族眾出來,不然就別怪我將你們統統趕盡殺絕了!"
真諷刺,可不是。曾經對身上這身虎皮感到深惡痛絕,因為生當一只虎,就必須學會殘酷,忘記仁慈。然而今朝它卻利用著這一身皮毛天生具有的威嚇性來降服一群比它弱小的生靈。
它知道它恃強凌弱,更知道這群山獐對它是敢怒不敢言。它知道必有生靈對它懷恨痛惡,恨不得撲上來咬斷它的頸,撕掉它的驕傲。但它全不在意。因為弱肉強食起上天允許的,它不僅毫無愧疚之感,甚至也不懂什麼叫愧疚。
"快一點,別讓我等太久,要我不耐煩了,就不只起十個這麼簡單了。"
山獐們個個面露哀淒。族長站出來說話了︰"大王,我們的族民實在已經不多,您一次要十個,就算不將我們趕盡殺絕,也等于起要滅了我們的族種啊!還請大王爪下留情。"
玄逍想都不想。"不成,我管不了那麼多,十個就十個,沒得商議。就算沒有,也得給我想法子湊足數來。"決不到十個,就換不到玉娃兒了。
玄逍一口否決,粉碎了一群山獐子的生路。
山獐族群無奈,只得開始商議究竟該派出哪些"壯士"前去當犧牲者。
若在平常,它們是絕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同伴的,可現在面對的是族群未來的生死存亡,少眾的犧牲,在虎王的威嚇下已注定不能逃避。
不能逃,然而"面對"卻又是如此困難的事——究竟誰應當"犧牲",誰應當活下來為族群的生命血脈"奮斗"呢?
這是一場蚌體與群體、道義與生存大計的搏斗,是個體的、私我的,也是群體的、眾心的,同時更是殘酷的。
玄逍殘酷,但最殘酷的竟不是玄逍,而起來自獐子族群的內部。
所有山獐子圍成一圈子,你看我、我看你,看來看去都沒有人敢出聲,最後,只好都看向族長。
年紀老大的族長低垂著頭,直到發覺所有族民的眼光都看向它,都等著它來發落,情知避不過,它只得抬起頭來,用身為族長的威嚴道︰
"現在這件事關系著我們整個族群的未來。各位都清楚,在山下人長期的捕殺下,我們族眾的數量已經不多,現在山君大王要取十條族眾的性命,我們抗拒不了,一定得派出十名勇士來挽救我們族群的整體生命。但是派出誰好呢?派遣的人選又要怎麼決定?這是很困難的,就是身為一族之長,我也沒有權力來決定任何一個族民的生死,所以,我現在把這選擇權交到大家手里,如果有人自願,那就不用多說什麼。我現在先問,有勇士自願將身體獻給山里的虎王麼?"
一群獐子仍是你看我、我看你,沒有半點反應,靜悄悄的,連個噴噎也沒人敢打。等了許久,老族長相當失望。一個族群里若沒有不畏個體生死的勇士,淨是貪生怕死之輩,這個族群離滅亡的那一天也不遠了。
雖然有些灰心,但責任未完,于是族長又道︰"很遺憾族里沒有勇士,不過我很能體諒各位的心情。懼死,不算是丟臉的事,就是我自己也相當珍惜個人的生命。但……既然沒有族眾自願犧牲,現在我只得繼續說剛才未說完的方法了。"
"族長,您說吧,我們听您的。"一群獐子道。
族長點點頭。"那我說了。我的意思是,由大家來公決,看誰活下去對族群生命的延續有幫助,那麼他就留下來︰反之……只好請他為大家犧牲了。"
這倒有趣!從頭到尾將山獐子的商議看在眼底的玄逍露出一抹興味盎然的眼神。它倒要瞧瞧這群獐子會決定出什麼樣的"犧牲者"。
犧牲者是圓是扁它不管,它只管湊足十數就成了。
等了半晌,那一群獐子還是沉默得像啞巴一樣沒人敢說話,玄逍火了!"山獐子的族長,沒人要說話,你來開頭。"
族長看了一眼族眾,心里很是灰心,它道︰"大王,我願意當十數里的一個,替大王湊個數。"身為族群的領導人,若將族群生命斷送在它手上,它難辭其咎。
族長一說,獐子們如一群無首的糊縣一樣,比剛才更加恐慌。
"族長,您萬萬不能犧牲,您要是當了牲品,誰來領導我們?"
听見這話,族長眼底又燃起了希望。但再听下去,它的眼又黯淡了。
"對、對,族長不能犧牲,要犧牲,就派獐丙好了。獐丙的腿年前教獵人的箭給射傷了,成了跛子,跛子留下來沒用,就派它去吧!"
一有聲音不顧非議的開了頭,接下來瘡疤就揭得沒完沒了。
"還有還有,獐庚老是偷別人家里的食物,這種卑劣的同伴,我們不要。"
獐庚先前還在附和派出獐丙的話,一听矛頭指向自己,連忙反駁道︰"你說什麼鬼話!我偷一點食物叫作卑劣,那麼偷睡別人的老婆不是更該死了麼?
"你該死……"
"你才該死!"
玄逍不語了,靜觀著這一切。它不會同情它們的,自己的身家性命自己不能保護,滅種了也是自我,與它無關。
這一群獐子數量說多不多,可說少也不少。如果它們願意聯合起來,並且有抵抗侵略者的勇氣,說不定足以讓它傷重敗逃。但它們不,反而讓它看了一場既好笑又悲哀的鬧劇。
族長搖了搖頭,來到玄逍的身邊,與它一同觀看自己族群的悲劇。
"族長,我可以放你一馬。"玄逍瞧也沒瞧一眼的。
"萬萬不可,我是罪人。"山獐族長眼中含淚的道,引來玄逍詫異的注視。
"我是個失敗的領導者,沒能領著族人勇敢的對抗侵略,所以才會造成今天族群內部這樣分崩離析的慘況。"
"哦,那好,我一個不放過,讓它們一起投胎,也有個伴。"
族長一听,慌忙道︰"求大王信守先前的十數,不要傷母獐和小獐,他們是族里的命脈。我畢竟仍是這族群里的首領,我有責任延續種族的傳承。"
玄逍並非真的嗜血,本也沒要趕盡殺絕的意思。"好,就依你的吧!"話才說完,它已經一個虎步躍了出去,一口氣逮住九只膽怯的山獐,但並不咬死。
老族長看了痛心,往一旁的大樹根一撞,撞斷了脖子,率先魂歸西天去了。
族長的死,讓所有逃難不及的獐子全愣住了。
玄逍腳底踩著那幾只獐子,道︰"快跟著你們族長去,免得它路上沒伴、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