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如果遠道而來就為了在我面前表演一下‘眉目傳情’,那麼可以回去了。」緊閉的雙眼不用睜開就知道他們一定又有什麼事瞞著他。
「大哥,威有話要對你說。」衛擎蒼沖著四弟使了個眼色。
後者恨恨地咬牙,聲音諂媚地道︰「大哥,听說你毒發了,小弟特來看看你。」
若不是為了他的毒發,他們還會為什麼千里迢迢地趕來?
本來他並沒有懷疑他們的來意,但既然四弟如此欲蓋彌彰,恐怕就真不是為了此事而來的了。
那比他毒發更重要的事,是什麼?
他莫名其妙地不安起來,「弈雲呢?為何而來?」
伍弈雲聞言身體一僵,語氣恭敬地道︰「弈雲無事。」
衛擎蒼真是無語問青天啊,他找來的這兩個算什麼幫手?
獨孤朔眉間桃花一暗,果然有事瞞他,不過既然弈雲不肯說,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沒用。與其此刻逼問,還不如靜觀其變。
想到這兒,他換了個話題︰「擎蒼,什麼是金絲蠱?」緊閉的桃花眼困惑地睜開,猶豫地問,他並不是在意自己喝了什麼,只是好奇。
「金絲蠱?大哥確定不是金蠶蠱嗎?」衛擎蒼的臉色瞬息萬變。
「不是。」他當然不會听錯她說的每一個字。
「大哥,金蠶蠱是情蠱,下蠱時需要先點夜來香作為藥引,夜來香大哥知道吧,很香的那種香料,蠱毒是一只水蛭似的蟲子,只是呈金色……」
「擎蒼,我問的是金絲蠱。」獨孤朔擰起眉頭,是他問得不清楚,還是三弟的理解能力有問題?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衛擎蒼揮去額頭冷汗,嚇死他了,他還以為大嫂受不了大哥的慢性子,轉而狠心下了蠱毒呢。
「擎蒼。」語調低到零度,充滿了警告。
「金絲蠱,其實不是蠱毒,它是一種生長在至陰至毒之地的草藥,形狀如絲線一般,遇水則化,遇火則融,很難入藥,至于它的功效,算是毒物的克星,可遇而不可求。」
「原來可以解毒,那能用來解寒毒嗎?」他語氣緊張地問。
「這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以後大哥再去蜀地,不用刻刻提防苗女的情蠱了。」用扇掩面而笑,這個小嫂子真是未雨綢繆。
「她給我吃解蠱的藥做什麼?」沒听出衛擎蒼話中的含義,只是執著于自己並沒中蠱這一事實,既然沒中蠱,自是不需要解蠱的藥物。
「還不是怕大哥被苗女拐走了嘛。」衛擎蒼調笑道。
東威也跟著「撲哧」一笑。
伍弈雲俊臉扭曲到變了形,好容易才將笑意憋了回去。
獨孤朔听出他話中的揶揄,冷冷瞪了一眼,「擎蒼,听說江南銀鋪連年虧損,或許你有空去查查?」
衛擎蒼的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大哥,我忙,我可忙了,我還有北方馬場,西域商行,我還要視察金陵的玉器古玩店,我、我接下來的幾年會越來越忙。」開玩笑,江南那個女煞星誰敢惹啊,他寧可老老實實地窩在五龍堡。
「是嗎?」他好笑地問。
衛擎蒼點頭如搗蒜。
「那就先忙著吧。」
「謝謝大哥。」
「沒事就出去吧。」
「是。」衛擎蒼揮去額頭的冷汗,轉身逃出門外,卻在踏出房門的一瞬被兩雙手一起給揪了回來。
「別想逃。」伍弈雲咬牙切齒地道,這個三弟太鬼了,竟想一個人逃跑。
看到兩對狠瞪著他的視線,衛擎蒼苦哈哈地道︰「一時忘了,一時忘了。」這兩人怎麼一遇到正事兒就精明得像鬼一樣?
「說吧,你們到底有什麼事?」獨孤朔高深莫測地瞅著他們三個又開始互相推來推去的。
「大、大哥,其實事情是這樣的……」
凌月盈熬完藥回來就看見屋內幾個大男人擰在了一塊,還不待她仔細看衛擎蒼就開始喊人了︰「大嫂,快來幫忙勸勸大哥啊,他要馬上回五龍堡。」
凌月盈放了藥碗走到床邊,挑眉望了一眼三人勉強壓制住的獨孤朔,他神色冷酷陰沉。認識這麼久了,她還是頭一次看到他生氣的表情,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唇角的線條冷酷且殘忍,似乎誰敢攔他,他就要殺人全家似的。
「你要回五龍堡?」她記得五龍堡是在北方吧。據此少說也有一月的路程,他打算拖著這種身子長途跋涉地回去嗎?
他一愣,而後點頭承認,「我是……」
「我明白了。」不待他說完她就由指尖彈出一點米黃色的藥粉。
獨孤朔閉息的同時才發現那藥粉竟是由皮膚也能滲入體內的,昏暈的感覺讓他十分不快,擰起好看的眉宇,「你對我下毒?」
「迷藥……而已。」不算是毒。
「我是……」
又是沒有說完就被伍弈雲點中穴道昏了過去。
第8章(2)
她一邊走到茶桌旁為自己倒了杯茶,一邊坐下問道︰「你們又是誰?」
「嫂子,小生排行老四,姓東名威,這一位是二哥伍弈雲。」東威討好地湊到她的面前,不管怎樣,先給未來嫂子留個好印象,以後萬一大哥要宰他還可以求嫂嫂救命。
丙然如此,一看到兩人她就大概猜出了他們的身份,五龍堡五個當家,就只剩從小病重的宮寂音她還沒有見過了,「他為什麼突然要回去?」她可不認為朔是會胡來的人,雖然她也不贊同他此刻啟程。
「是這樣的,有人趁著大哥不在城里,攻擊五龍堡,名下分行都受到或多或少的損失。」少到對他們來說只是九牛一毛,而且是屬于正常的商業競爭,但這句話,他保留。
「工作比身體重要嗎?」眉心打了個死結。
「因為這次挑釁的是武林世家,大哥是怕堡里兄弟受傷。」衛擎蒼搖扇接道,這個理由合情合理吧。
確實,朔那重情重義的性子,是會為了別人不顧自己的死活,「既然他急著回去,再休息兩天就啟程吧。」大不了在這兩天,再多喂點藥給他,她就不信沒有血引,她就治不了小小的寒毒。
「大嫂,大哥如果在這兩天內啟程不行嗎?」東威眼里浮現擔憂。
「當然不行,萬一要是累壞了怎麼辦?」她冷哼一聲。
衛擎蒼笑著推開東威,使了個少安毋躁的眼神,笑問︰「大嫂,如果我今天毒發,也要這麼休養嗎?」
「你當你是皇上啊,吃點藥頂一下就完了嘛。」連白他一眼都懶,她又去廚房熬藥了,這幾天她比客棧的廚子還勤快,總能看到她在廚房忙碌的身影。
「啊?」東威意識到不對,「三哥,大哥毒發多久了?」
「六天了吧。」
「一直吃藥嗎?」
「據我所知,沒有一個時辰不吃藥的。」沒錯,從早到晚,每個時辰凌月盈都會弄出一堆藥,也難為大哥吃到今天還沒吐過。
「那,三哥你體質比大哥好嗎?」
「不及。」
「那為什麼……」
「不懂了吧,那是因為我不是皇上啊。」
他不是,獨孤朔就是了嗎?
不,在凌月盈眼里,皇上都沒他金貴。
「三哥,今晚就行動嗎?」
「不,明早天一亮,你們先帶大哥走,我殿後。」
什麼殿後,分明是怕日後追究起來責任擔大頭。
「那你可要快點來。」
「知道知道。」
「還有,千萬別忘了地點,要是弄錯了……」
「放心,一切都在計劃中。」
凌月盈一大早就被打雷似的敲門聲驚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穿好衣物,然後慢悠悠地走出門外,就看見面色鐵青的衛擎蒼。
「一大早的,你叫魂啊。」她沒好氣地道。
「嫂子,大事不好了。」他一臉焦急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