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言之他如果是平民百姓,你就能動用私刑?」
「臣絕無此意。」惶恐的嗓音回蕩于御書房,他再度重重叩首請罪。
「皇上明鑒,」濟爾冷拱手稟報。「臣受杖辱事小,但楚楚是安分守己的百姓,毫無理由盜竊旗幟,盜竊旗幟者根本另有其人,那格圖未查明真相卻頻加迫害,豈能讓他三兩句話交代過去!」
濟爾冷將兩鞭的仇記在心底,逮到機會立刻還以顏色。
「臣知罪!」那格圖再次重重叩首。
皇帝嚴峻的目光轉而移到濟爾冷的臉上。
「濟爾冷,你倒是有情有義呀!」他反諷道,忽然啪一聲,一掌拍在桌上。「朕問你,朕讓太監傳你晉見,你沒即刻進宮,反而一再拖延時間,最後索性掉頭就走,這算什麼?朕器重你,你不稀罕,用這種方式報答朕,朕就能讓你三兩句話帶過?」
「微臣自知罪該萬死,願受責罰!」濟爾冷不敢放肆,立刻應聲請罪。
「你以為朕饒得了你嗎?!」他轉往寇沁。「寇沁格格,朕原本有意將濟爾冷欽指為你的額駙,不過他如此不識好歹,朕決定收回原命,另外為你欽指!」
白白糟蹋他的一番苦心,氣煞他也!
「您說的是真的嗎,皇上?」不見任何遺憾或失望,濟爾冷反倒一臉驚喜地詢問皇帝。「臣多謝皇上恩典了!」
語畢,當場磕頭謝恩。
太好了,如此一來,他和楚楚之間的問題便可以迎刃而解了!
「放肆!」皇帝火氣更熾,滿臉怒容。「你謝朕恩典,難不成朕為你指婚,令你感到困擾是不?!」
濟爾冷愣住。糟糕,他一時忘形,說錯話了。
「請皇上息怒,臣是無心之過!」
誠惶誠恐的,他連忙磕頭認錯。
「你公然抗旨在先,放肆無禮在後,這麼一個陽奉陰違的家伙,朕不貶你去守陵,在祖宗的墳前好好懺悔省餅的話,朕這皇帝算什麼!」一掌落下,將濟爾冷打入十八層地獄。
「皇上要派我去守陵?」他心都涼了。
「我心意已決!」
龍顏大怒,已無轉園余地,他呆了。
「至于那格圖,」皇帝的目光落在假寇沁的身上。「寇沁格格,他是護送你的大將,關于他所犯的罪行,你有何意見?」
問題峰回路轉,意外落到假寇沁身上。
她呆了,攸關那格圖的安危,以及喀爾喀蒙古與大清的友好關系,她怎麼可能知道怎麼做?
「請……請皇上定奪!」
擠出聲音,她趕緊把問題丟回給皇帝。
「那格圖是你的貼身大將,難道你一點想法都沒有?」
大清對聯姻蒙古高度重視,關系著蒙古能否緊密地歸附清廷,此事處置上必須拿捏妥當,否則是有可能傷害兩方的和平共處。
假寇沁心慌意亂地說︰「沒意見,請皇上定奪,他該殺就殺,該斬就斬,寇沁沒有異議!」
她不顧一切地把事情推得一干二淨,就怕大家不斷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意外識破她的身分。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瞞多久,但現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那格圖自己招的禍,自己解決,別牽扯到她的頭上,她只想快點從皇帝的面前退下,以確保自己的安全。
聞言,那格圖相當意外地揚起眉,看向說話的格格。
「你──你不是寇沁格格,你是誰?!」觀察了一會兒,他突然咆哮出聲。
假寇沁驚訝地望向那格圖,錯愕他是如何發現的?
是面紗下的臉被看到了嗎?還是她假裝風寒的沙啞嗓音學得不夠逼真?他怎麼知道她不是格格?
殊不知,正是她獨善其身的卑鄙言行泄了她的底,擁有蒙古第一美女之稱的寇沁,不會這樣草菅自己族人的性命。
「你不是寇沁格格?!」
濟爾冷和皇帝也被那格圖的一句話,震得瞠目結舌。
「那你是誰?真的寇沁格格人在哪里?!」皇帝立刻提問。
那格圖不待她出聲,直接一把扯掉她的面紗──
「啊!」假寇沁尖叫一聲。
「是你?寇沁格格的貼身丫鬟?!」答案揭曉。「你為什麼冒充寇沁格格?她人在哪里?」
怒氣攻心,那格圖又氣又急,神情難看得宛如鬼差。
「奴婢知罪!奴婢罪該萬死!」她跪地求饒。「格格她……格格她在那天夜里,連同咱們部族旗幟一起被偷走了!」
「被偷走?!」
眾人霎時瞪大眼楮,震驚得無以復加──
第十章
由于不清楚寇沁的下落,甚至連誰擄走寇沁都不清楚,那格圖半個月來四處搜尋她的下落。
他時而流露出脆弱的神情,時而流露出不安的情緒,但大多時候都是皺緊眉頭,在黃沙飛揚的土地上追蹤一絲一毫可能的線索。
大清皇軍在同一時間投入大量人力找人,但日復一日,卻始終不見任何消息。
京城里關于寇沁的謠言四起,有人說她曝尸荒野,早已遇害;有人說她其實心有所屬,出嫁中原非她所願,所以跟著意中人遠走高飛,消失人間。
但說法雖多,卻誰也沒證據能證明,至于蒙古與大清聯姻之事,自然而然延宕了下來。
可究竟誰該娶誰,誰又該嫁誰,楚楚不在乎。
她只知道在蒙古營地,濟爾冷一流的表情、一流的姿態,前一秒鐘將她捧上了天,下一秒鐘卻重重將她摔落地面。
他想怎麼騙她就怎麼騙她;想怎麼耍她,就怎麼耍她,簡直欺人太甚。
她心已死!
她不允許自己再受傷害,她要徹徹底底忘了他這個人!
仰頭灌下一大杯酒,重重將杯子放在桌上,她立刻又倒滿一杯酒。
「注意一下你的形象,你今天是來相親,不是來牛飲,別把人嚇跑了!」司馬大海看不過去,連忙按下她的茶杯,在她的耳邊小聲提醒著。
茶館里人來人往,司馬大海與女兒就坐在角落的位子,與男方母子大談婚姻大事。
楚楚不予回應,繼續喝。
「我這個女兒,自從和兒時玩伴的婚事無疾而終後,整個人就變得悶悶不樂,情緒一來,馬上多愁善感起來,別見怪、別見怪。」他隨口扯了兩句化解尷尬。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阿牛走了,勢必得再重新找一門親事。
被蒙古人擄走已經是半個月前的事,日子漸漸回復軌道,楚楚卻反而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鬼才曉得她哪根筋不對了。
「您客氣了,七情六欲人皆有之,我的兒子雖然經歷九十九次相親挫敗的打擊,但到了第一百次,他一樣痛苦難當,茶不思飯不想,我可以體諒楚楚姑娘的心情,你放心、你放心……」
張大嬸客氣萬分,笑容可掬。一旁圓嘟嘟的張三,也咧開笑,別有深意的打量眼前的人兒。
臉蛋標致、身材標致、臀部更標致,將來鐵定旺夫益子,這個好!
他笑眯了眼,心滿意足的對她上下打量。
楚楚毫無反應,隨他想怎麼看就怎麼看,反正她哀莫大于心死!
「這頓飯吃下來,相信楚楚姑娘對我多少有些認識,最近燕子湖的風景正美,不知道在下有沒有這個榮幸,邀楚楚姑娘一起出游?」張三乘勝追擊,不客氣地說。
「你等等。」司馬大海馬上拉著女兒轉身咬耳朵。「听見沒?人家對你有意思。你听我說,這個張三相當不錯,家里種田,養鴨也養豬,你嫁過去,保證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你別不識好歹了!」
楚楚听若未聞,繼續喝悶酒。
警告完自己的女兒,司馬大海笑容滿面地迎向張大嬸。「我跟女兒討論過了,她欣然接受。你說約哪天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