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他還得忙著拜見善敏貝勒,親自向他致歉。
陸家幾乎是從知羅倒下的那一天起,便陷入一團混亂。
數天後,知羅的病況好轉,恢復了下少元氣,現在總算能起身和詩社的姊妹淘閑話家常。
「現在全京城就屬你最紅了,你一定猜不到自己名聲有多響。」
凌樺用杯蓋撥開茶面上的葉梗,品了一口上好的白芽茶,再吃一口菊花酥,滿足的心情實在難以形容。
自從前天她意外發現去年訂做的裙子穿不下時,她便強迫自己節食。兩天下來,小骯小了一點,今天姑且放縱自己一下。
她發誓她一定不會吃太多,一定!
嘴里的酥餅還沒吞下,她趕緊再拿一個。「京里的人現在不談善敏侍妾的去向,也不談今年風雪連下十幾天的怪象,全都改好奇起你來。」
知羅倚坐在炕上,興趣缺缺地問︰「好奇我?我有什麼好好奇的?還不就是兩只眼楮、一個鼻子、一張嘴。」
吧麼好奇她?無聊。
「當然好奇,他們听說你被將軍府退婚的原因,是因為你對善敏出言不遜,鷹皓看不過去,索性把你這門媳婦給退了。」水格格回答道,她一直搶不到被凌樺端在胸口的菊花酥,只能乾喝茶。
聞言,知羅眉心猝然蹙起。
「大家都在打听你是否私下跟善敏結了什麼怨。有人說你看不慣善敏風流成性,所以一見到他就討厭;也有傳聞說善敏非禮過你,所以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但最糟糕的,莫過於你在玉府被善敏畫成一張大花臉的事情,傳出去了!」水格格一股腦兒地說完。
知羅臉色一凝,瞪大眼問︰「傳出去了?」
「京里的人現在全把這件事當笑話講,我看你最近還是少出去為妙,被人指指點點的感覺可不好受。」凌樺作下最後結語。
「是誰說出去?」知羅激動的彈坐起來問。
她怎麼就那麼倒楣?接二連三出狀況,大病一場後,居然還淪為眾人的笑柄?
她記得事發當時,只有玉府的幾個下人跟詩社的人在場,下人們除非是跟天借了膽,否則不敢在她背後作怪;換言之,出賣她的,正是自己的那堆姊妹淘。
「不是我!」凌樺趕緊撇清。
「當然也不是我!」水格格跟著搖手澄清,她可不想成為代罪羔羊!
「你們一定知道是誰,說!」知羅拍床咆哮,怒氣直沖腦門。
「你別激動,你別激動,激動傷身子!」凌樺囁嚅。「我……我可以告訴你是誰在放話,不過你一定得向我保證你絕對不沖動,絕對會冷靜處理這件事,是姊妹才這樣勸你的。」
「誰!」
「嗯……人嘛,就愛貶低別人以凸顯自己的了得,這種心態是可以體會的。你如果為這人再鬧出更大的事,真的、真的、真的不劃算!」她語重心長的告誡。「不如算了吧!反正過兩天大家就都忘了這些流言,你就……」
「誰!」再不說,她要殺人了。
「善敏。」
第三章
斜日一落盡,天空便開始刮起大風雪。
送走凌樺和水格格後,知羅便抱病下床,著上整齊衣衫,背著陸老爺和陸夫人出府,命車夫一路快馬加鞭,直奔勒郡王府。
她帶著柳丫頭,要去找善敏理論!
可當她抵達勒郡王府時,才赫然發現今天是勒郡王爺五十壽誕的日子,府里設宴請客,燈火通明,賓客雲集。
「小姐,今天好像時機不對耶,您要興師問罪,要不要擇日再來?」柳丫頭伸長脖子,打量一番後,覺得還是打道回府比較恰當。
「擇期不如撞日,就選今天!」知羅眼神堅決,決定了就不改變主意,邁步進府。
一進王府,果然就見婢女、下人們不停將美酒佳肴往宴客桌上送,堂會上「拾玉鐲」的戲碼如火如茶地演著,霓彩舞衣起伏揮動,鶯語流滑,高低粗細,絕妙非凡,听得眾人如痴如醉。
「再來一出『連環套』!」戲演完一出又一出。
「我覺得『紅鷥喜』比較好看。」柳丫頭看糊涂了,忘了來王府的目的,一個勁兒地發表高見,惹來知羅的一記白眼。
「你那麼喜歡看,要不要我直接把你賣給戲班子?」
柳丫頭大驚失色。「不要、不要!我要一輩子待在小姐身邊!」
「還不快找人問善敏的下落?」知羅怏然不樂地下令,劃破吵嚷的戲曲聲。
「是!」
柳丫頭連忙找人去,打從小姐從凌樺格格那里得知自己的名聲因善敏貝勒而一落千丈後,心情就郁結到現在,動輒怒氣沖天,一副要殺人的模樣。
連她這最了解她、最親近她的貼身婢女,也不敢在此時冒犯她,由此可見她肚子里的火究竟燒得有多旺。
「小扮,借問一下,不曉得在哪里能找到善敏貝勃?」柳丫頭攔下一名端菜的下人。
下人將柳丫頭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再瞧瞧她身後的小姐一身價值不菲的行頭,斷定她們十成十也是受邀的賓客,大概是要找貝勒爺寒暄,便沒防備的說︰「貝勒爺剛回自己的院落了!」
「是嗎?他的院落怎麼走?」
下人順勢往東面一指。
「你們從那里走,見到一大片湖時,往右拐彎,之後看到垂花門再往左直走,然後看到一條長廊,上了長廊一直走到底是一座嶄新的院落,那就是貝勒爺的院落
「往右、往左、直走、看到長廊,長廊直走到底,看到一座嶄新的院落,那就是貝勒爺的院落了。」柳丫頭數著指頭念念有詞的重復,然後轉向知羅,笑逐顏開地說︰「小姐,問到了,咱們走吧!」
「,對了,貝勒爺因為被玩笑地灌了幾杯,不勝酒力所以回房休息,可能已經睡下了,你們確定要去找他嗎?」
下人在她們身後「」不停。
唯兩人忙著復習他那些向左、向右、向前又向後的復雜路徑指示,完全充耳下聞。
「長廊的盡頭是嶄新的院落,到了,小姐,就是這里了。」
柳丫頭跨過一道圓月門,眼前果真是一處幽僻靜謐的院落。
荷池一方,廂房一處,花廳一所,格局簡單得令人訝異。
照理說,院落里應該有一、兩名下人留守,以便隨時供主子召喚,但放眼望去,連個鬼影子也沒有。
要嘛,就是下人們也吃飯沾喜氣去了;要嘛,就是堂會戲太吸引人,下人冒著挨罵的危險,溜去看戲︰再不然,就是壽宴大小事實在太忙,全被叫去幫忙。畢竟,這一路上根本不見其他人影,任由她們直搗黃龍,殺進內院來。
知羅蹙著眉心踏上覆著白雪的石道,穿過湖山假石,很快抵達廂房的門口。
「小姐,需不需要我先敲門替您傳達?」柳丫頭跟著拾級而上。「我們直接進到內院,已經相當不合禮數,若再推門闖進去,很說不過去。」
「跟這種人不用客氣!」
知羅大刺剌地推門而人,柳丫頭正要跟上時,頭上的簪花被院落旁的樹枝勾落掉地,臨時彎下腰去撿。等到撿起來,一抬頭才發現知羅已不見蹤影,而雕花門已重新掩上,她推都推不開。
「咦,小姐……門怎麼開不了?裝了什麼機關呀?!」柳丫頭巴著門拚命搖、拚命推。
知羅一心三思急著找善敏算帳,壓根兒沒注意到柳丫頭被關在門外,仍一逕地深入廂房內。
穿過幾道色澤灰暗的厚重幃幕,除了發現前院熱鬧的吵雜聲漸行漸小外,也聞到越來越濃郁的燃香味,等到終於看見正在燃燒香炭的銅爐時,才赫然發現善敏居然就站在銅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