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狠狠地怒瞪他們,指責道︰「你們太令我失望了,我把小姐交給你們,是相信你們絕對會‘安然’將小姐送到鶴來山,結果路才走了一半,人居然就被你們搞丟了?!」
他們難道不知道江堇這一跑,她又要因此寢食不安了嗎?
「不是我們把小姐弄丟,是她自己跑了……」兩名笨僕好生無奈地澄清。他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偏偏事情就是發生了。
「你們還有臉辯!兩個大男人被一個黃毛丫頭要得團團轉,已經夠丟臉了,你們還以此為借口為自己辯護,你們有沒有自尊、有沒有廉恥呀?!
黃氏尖銳的喝斥聲幾乎貫穿兩名笨僕的耳膜,震得他們耳際嗡嗡響,難堪至極。
江老爺又發言,攢眉怒道︰「你們還不快把事情交代清楚,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是!是!」笨僕連忙應著。「事情是這樣的,我們離開府衙後,便一路往鶴來山去。途中小姐並無異樣,但是到了郊區,她開始主動和我們攀談,接著她就突然說她肚子疼……」
「肚子疼?」
「她說她的肚子疼得不得了,不給她下車解急,她就要忍不住了,我們只好讓她下車,不料她一去不回,直接跑了!」說到可恨處,笨僕不免激動起來。
「找不到人嗎?」
江老爺露出一絲擔憂。江堇畢竟是他的骨肉,擔心她的安危,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找不到。」兩人搖頭。
「你們氣死我了!」黃氏的兩眼在噴火。「我一再提醒你們小心她的鬼靈精怪,你們還是被她耍了,枉費我一番唇舌!你們說,現在怎麼辦?現在怎麼辦?!」
威脅一日不除,她一日不能心安。
「對不起,夫人……」
「對不起就能了事嗎?」她歇斯底里地大叫。「還不多帶些人快找!」
「是!是!」
兩個笨僕急沖沖地往外跑,慌亂之際,與進門的管家沖撞了一下,惹得管家一記白眼。
「老爺、夫人,要客求見。」管家拱手稟報。「他說事態緊急,一定要立刻見到大人。」
「是嗎?!讓他進來吧。」江老爺這。
避家應答,不一晌的功夫便引進訪客。
黃氏疑惑地挑目,只一眼,便瞄清來客是一身粗衣打扮。撇了撇唇角,她冷哼道︰「老漢子,這里是縣太爺官邸,你確定自己沒跑錯嗎?」
宏叔了解她眼中的鄙夷,做了一輩子奴才,習慣了,他一徑平和地道︰「我是來找江大人的。」
「正是老夫,請問老丈人有何指教?」江老爺出聲,跨前一步面對他。
「看他那身裝扮,甭說也猜得出是什麼七嬸打九叔之類的芝麻小事!老爺,記住別和他浪費太多時間,白費精神的!我累了,先進去了!」
黃氏搶白,一陣冷嘲熱諷之後,打了個阿欠,便懶洋洋地轉身要往內院走去。
「我不認識什麼七嬸九叔的,我只清楚我家主子是襲簡親王府的四公子,他在您管轄的縣區內失蹤了,事關重大,奴才因此才來請求大人幫忙!」
襲簡親王府的四公子?!
正欲離去的黃氏聞言,眼楮登時一亮,一下子沖回大廳,看著宏叔驚訝地問︰「你說什麼?你們家的公子是親王之子?!」
「正是。」
「一定找!一定找!」黃氏突然提高嗓音應允,立即將江老爺拉到一旁竊竊私語。「你無論如何都要答應幫忙尋找這位四公子!」
「夫人的意思是……」
「還能有什麼意思?咱們在這落後的地方窩了大半輩子,想進京去升官發財就全看這一次了。況且,若找到親王之子就是親王府的救命恩人,找不到就是失職罪人,你壓根兒無從選擇!」
「我明白了。夫人,你真是深謀遠慮。」江老爺感激地望著夫人。看來他距離「妻管嚴」的窩囊人生已不遠了。
「可不是!」她當之無愧。「既然江堇與四公子兩人都失蹤了,我看找他的同時,也順便留意江堇的下落,無論如何都要將她送進尼姑庵才行。老爺,只有到那時候,你才能完完全全擺月兌來自于江堇的詛咒。」
江老爺一臉信服,正色轉向宏叔——
「老夫一定鼎力相助!」
江堇的眉頭重重一皺,這一覺她睡得極不安穩,半夢半醒間,她總覺得有雙勾魂眼眸擾亂了她的心緒。
那是一種大膽張狂的眼神,恣意地凝視著她的臉……
她想逃離那雙視線,但她好累,眼皮好重,動不了,于是她只能在床上來來回回扭著頭,企圖躲避那雙勾人的眼眸。
可那雙眼並未饒過她,反而繼續用那充滿威脅性的目光緊盯著她,鉅細靡遺、肆無忌憚,她幾乎覺得……
覺得自己就快淹死在那眸子里了!
別再……別再……別再這樣看著她——
「走開!」
她猝然睜眼,驀地從夢境里驚醒,一剎那間睜開的晶亮眼楮仍依稀流露出畏懼之意,但還來不及平穩心跳,看到映在自己面孔上方的臉龐,她立刻一陣驚栗抽氣——
「你想干什麼?!」
她大吼出來,一轉頭就發現他的雙臂撐貼在自己的頭部兩側,整個人站在破床邊,由上而下目不轉楮地盯著她的臉看。他壯碩的身子困住了她,她整個人幾乎被壓在他的身軀下動彈不得,這種暖昧不清的感覺好恐怖。
北璇輕輕呢喃︰「我要……」
他沒辦法一次把話講完,先前實在吐得太厲害,現在的他正處于嚴重月兌水的虛弱狀態。
「要什麼?!」
不管他要什麼,有必要如此貼近她嗎?一人一張床,他不睡他的床,跑來她的床邊干什麼?
江堇被他帶著幾分邪氣的模樣嚇到,僵著身子警戒地盯著他,準備在他有任何輕舉妄動之際,迅速逃離。
「我要……」
北璇不斷試著把話送出,但听在他人耳中卻全成了磁柔的氣音,搞得江堇頭昏腦脹,徒覺他吐在自己臉上的熾熱氣息勾起了她奇怪的悸動。
她知道……
她知道——自己應該推開他,義正詞嚴質問他到底想干什麼,但他深邃的瞳眸總是能令她心思混亂,心髒狂跳,即使是在這非常時刻。
江堇忘了反抗,就這樣僵在他身下,動彈不得。
她是怎麼了?他不過是長得比路上的張三李四好看一點,她就心蕩神馳,就不矜持了嗎?
不行,她必須阻止他!
她猛一回神,立刻用力想推開他,心頭飆起一陣烈火。「你什麼都不能要,走開!」
「不,我非要你……」
他忽因體力不支撞進她懷里,腦袋貼著她的頸窩,胸膛壓著她的胸口,銅牆鐵壁不偏不倚壓住她的嬌軀。
「你……」江堇猛地倒抽一口涼氣,怒火熊熊。「你……壓著我做什麼!我就知道你這人是衣冠禽獸,表面裝得可憐兮兮,其實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見我是女流之輩就想圖謀不軌、欺負我!我不會讓你得逞、不會讓你偷襲成功的!走開!走開!」
她又是掙扎又是吼叫,還來不及問明白,已使盡全力對北璇拳打腳踢外加嘶吼叫罵,以保清白。
北璇連挨數拳,疼痛無比,卻無力反抗,只能試圖清楚地解釋道︰「我要你……」
「還敢要?不要臉!不要臉!」
「我要你……扶我去方便……」
「下流胚子——」
她的大拳頭倏地朝他揮出,中途頓悟他的話想收拳,但為時已晚,只聞一記拳肉相擊的聲音大作,北璇慘叫一聲,下一秒已然摔落床鋪下,他的左眼眼淚直流,有苦難言,模樣煞是可憐。
他不過是想請她扶他去方便,究竟是招誰惹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