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來了,要發酒瘋你們發就行了,」丁忠偉說,推回那些要灌他酒的手。「我敬謝不敏,我不想丟人現眼!」
他很清楚,人一喝醉,十個有九個丑態百出。
「你干嘛?還沒正式結婚就急著當好男人?」
「女朋友不在這里,你就別裝了!」
一票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爭相調侃了忠偉。
丁忠偉索性跟他們玩開了,說說笑笑個不停。
藍藍從人口階梯走下,一眼就看到他們,她毫不猶豫地緩步走向他們。湯子凱說丁忠偉特別喜歡會跳舞的女人,這麼一來,誘惑他應該不是什麼大挑戰,只要輕輕在他面前轉兩圈,顯露身上姣好的曲線,應該就可以輕易攫住他的視線。
在這妖異的燈光下,她要他為她著迷……
她盯著他,途中與許多人擦身而過,直到抵達他們座位前的不遠處,她緩緩地動起肢體,與其他人一同跳舞,但漸漸的,她展現了她的企圖心——
舞步愈來愈快,動作愈來愈大,她恣意地舞動身軀。
她不受限于空間的狹小,她盡情扭動腰部、揮舞雙手,時而流露出狂野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在迫使她周邊的人退開,讓她一個人舞得盡興。
舞曲再變,節奏逐漸更決。
她全面釋放,踩著出色的舞步,時而旋身,時而甩頭,雙頰嫣紅了,盡情灑出狂野的魅力。
不知不覺中,舞池里只剩她一枝獨秀,誰與爭鋒。
「你看她跳得多辣啊!」
「辣妹跳舞就是這樣,特別引人遐思!」
從舞池退下的人群里,有人這樣說道。
幾句話傳進了忠偉那桌人的耳里,好奇心被挑起,他們順勢抬頭往眾人的目光焦點望去。
這一看,當然血脈賁張。
他們也不住贊嘆,在目眩神迷的五彩光束下,只見一女子恣情狂舞,順著舞曲每一節拍的變化,跳出迷醉人心的感覺,陷入于熾烈的幻境中。
至于丁忠偉,則早已被舞池中央那張迷媚的臉龐震住。
是她?他認出她來了。
藍藍淡淡地漾起笑容,以眼尾余光勾住他,四眼有一剎那間肆無忌憚地對上,然而她隨即輕輕別開,繼續扭動四肢。
「她剛剛在看你耶!」丁忠偉身旁的友人激動地道,不斷用手肘撞他,唯恐他沒注意到。
「艷福不淺哦!」
「婚前出軌,忠偉,趁你還是單身,快把握機會!」
「少羅嗦!」丁忠偉不耐煩地道,斥回他們一群人下流的起哄。關于她眼眸中或溫柔、或熾烈的眼神,他看得清清楚楚,用不著他們提醒。
他記得她叫……藍……藍藍!
最不尋常的顏色,就像此時此刻環繞在她身上的神秘面紗。
友人自信十足的說︰「不過真可惜,你欣賞的女孩子是擅于跳標準舞的,而不是這種熱舞!」
了忠偉听著他們的對話,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但他的目光已強烈地被她吸引,卻是不爭的事實。」
雖然她跳的舞不是高雅流暢的華爾滋,但她身上卻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魁力。他看過她臭著臉坐在輪椅上,瞪著自己腳上石膏的模樣,也看過她閑散地看報紙的模樣,而現在……
雖然她的乳牛帽有些突兀,但她仍令他全神貫注地望著她,無法移開視線。
他的眼神鼓舞了藍藍。
藍藍得意地掀起嘴角,擺開舞姿準備來段更火辣的舞蹈,不料忽然之間,有人一把扼住她的右手腕,銀光從空中揮過,下一秒一副冰冷的手銬猝不及防地從天而降,銬在她的手腕上。
藍藍訝異地瞪大眼。
「搖頭族!」逮捕她的警員說道。
她倏地倒抽一口氣,瞪大眼,臉都綠了,下一秒,她矢口否認——
「不,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有話到警局再說!」警員頭也不回的拖走她。
「警官——警官——就算是搖頭族用不著拿手銬銬吧——」
隨著被迫中止的舞曲,她晴天霹靂般急呼的聲音也漸漸消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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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藍一臉木然地呆坐在椅上,神情除了呆滯、還是呆滯,像掉了魂似的。
這里是警察局!
擠滿了從PUB逮來的青少年,他們的父母在接獲警方通知後陸續趕到警局,一下子就將這里擠得水泄不通,活像個菜市場一樣。
一個剛替一名辣妹做完筆錄的警員,帶著筆和記錄本遠遠地朝藍藍走來。藍藍瞥見他,覺得很丟臉,馬上用雙手蓋住自己的臉,把五官蓋得密不透風。
警員坐下,簡潔有力地問︰「叫什麼名字?」
「藍藍。」
「姓什麼?」
「藍。」
警員質疑。「藍藍藍?!不會吧,叫這種名字?」
「藍藍!」她的口氣不好。「姓藍,單名藍!」
「早說嘛!」警員責怪的說。
「你又沒問!」誰的錯啊!
警員在紀錄上填上姓名。「今年幾歲?」
「二十六。
「為什麼沒帶身份證?」
「因為沒帶嘛!」都知道沒帶了,還問什麼問?
「通知家人沒有?」
「通知朋友了!」所幸她記得社區守衛室的電話,得以透過管理員老伯與湯子凱取得聯絡。
「等他來的時候請他做個擔保,你就可以走了。」警員沒有刁難她,交代完就站起身。「還有,你的手可以放下了,我不會記住你的臉,大家以後路上遇到,我也不會認出你來。」
他心里明白她遮住臉的用意,話一說完,就酷酷地走了。
藍藍這時才慢慢的放下手,看了警員的背影一眼,扁著嘴說不出有啥感覺。她眼角余光瞥見從走廊闊步邁進、神色猶然慌張的湯子凱。
湯子凱也看見她了,不過他只看了她一眼,並未立刻去找她,反而攔下一名警員告知來意,拿出證件簽了一些東西,辦完擔保的手續才走向她。
「可以走了。」他說。
「我不想驚動家里的人,所以才找你。」她低著頭咕呼,賭氣咂起的唇厚到可以吊上兩斤豬肉。
「我明」
不等他說完,她徑自起身,悶不吭聲地走掉。
湯子凱的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感受到她陰郁不悅的情緒,連忙追了出去。
第四章
巷子很暗,只有兩、三盞路燈透出灰白色的光,使得四周更顯得冷冷清清。藍藍臉上一片寒霜,三步並作兩步,行色匆匆地走人巷內。
「藍小姐!藍小姐!」湯子凱尾隨在她身後,追著她走。
「藍……」
「叫我藍藍!」她驀地回道,依舊怒氣沖沖,根本不想跟他講話。
湯子凱根本不知道她在氣什麼,連追了好幾步,總算追上她。「我知道你被抓到警察局心里不好受,但你為什麼要跟我生氣?」還從頭到尾臭著一張臉給他看。他欠她什麼了?「一開始沖動離開社區的人是你,不是嗎?」
「對,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對,這樣行了吧?」她原來冷靜的情緒已瀕臨崩潰。
「但你的口氣听起來像在怪我。」湯子凱有些不悅地說,壓抑不了委屈的情緒。
她陰沉地瞥了他一眼。「我怎麼敢怪你呢?就算我再怎麼受氣,我也不敢怪你沒告訴我那里是搖頭PUB,有警察臨檢,只要頭搖得大力一點,就會被當成搖頭族抓回警局,我怎麼敢怪你呢!」
她喘著氣一股腦兒地把話講完,雖然表面上說不怪他,但講出來的話卻全帶著刺,毫不客氣地射向他,恨不得將他萬箭穿心。
「你根本沒給我把話講完的機會!」記得嗎?「我只說了句他們在PUB,下一秒你就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人了,我怎麼告訴你那個PUB很亂?」
「所以我說都是我的錯嘛!」
但怎麼听都像她在罵人,湯子凱挫折地嘆息,在心中發出無奈的申吟。女人的情結果然是出了名的晴時多雲偶陣雨,活該他現在跟她在一起,就得自認倒霉哄她、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