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玉靈!」
東英的聲音雖大,仍掩不住玉靈清清楚楚的一字一句。
「因為我與東英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若你留不住他的擁抱,我會替你看著。」
她斂著笑,冷冷地笑看松羽。
松羽喉嚨一緊,霍地放開步伐,奔出廳堂。
第九章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東英的黝黑雙眸閃著不解的怒火,劈頭就問。
「什麼為什麼?」玉靈沒事樣的坐下來,一邊說一邊翻著軍醫忘了帶走的藥箱,看看里面的東西︰金創藥、銀針、瓶瓶罐罐……
「我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你為什麼要說出那種話?」
玉靈抬眼看他。「沒關系嗎?是誰曾經對我展開瘋狂追求?是誰派了媒人到宋府,一問就是生辰八字、三代譜系?是誰滿口海誓山盟,生生世世非我不娶、非我不愛的?」
「那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當時我年輕氣盛,才會一頭栽進去,但不管如何,都不至于和你有任何不可告人的關系!」
「你撇得倒是干干淨淨。」沒啥看頭,她蓋上藥箱。
東英眯眼,帶著警告意味道︰「不是我撇得干淨,這是不爭的事實,尤其當我越了解你之後,對你憧憬的感覺就越少。我以正大光明的方式追求你,結束的也是正大光明!」
玉靈將雪手輕擱在台上的蓋子上,一臉冷漠地盯著藥箱。
東英繼續斥責。「對你的感情就如曇花一現,來得快去得也快。五年來,你比誰都明白我們兩人之間什麼都不剩!傷害松羽,你居心何在?」
玉靈臉一沉,憤慨地說︰「啥居心?我就是一見她就討厭,厭惡死她老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這種人讓人一看就想欺負。」
「你別因為自己不懂得討男人歡心,就遷怒他人!」他認識她不是一、兩天的事了,他當然知道她的問題在哪里。
「對,我就是遷怒他人、遷怒她!尤其看見她在男人面前賣弄風騷、扮清純裝嬌弱的,以博得別人對她的注意,我就打心里起憎惡她!」
「憎惡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不僅說,我還做!」
「你對她做了什麼?」東英盛怒地問。
玉靈冷傲驕縱地說︰「她是不懂武功的弱女子,再怎麼樣也不至于讓她斷手斷腳,我只是瞎整一番,讓她受點皮肉之苦!」
這一切全都要怪你……
我們本來是八竿子都打不著一塊兒的人,但是你的出現卻害死我了,你不但把我限制在這里,還替我樹立敵人!我的手如果因此殘廢,你以死都不足以謝罪──
松羽責問他的話,突然閃進他的腦海里,他終于明白了。
東英望進她的眼底,冷冽的目光如一陣寒風吹向她。「你若想繼續待在這里,就適可而止,否則將軍府不歡迎你!」
「翻臉了?」
東英回以嚴肅的神情,所幸呼特適時出現,才沒讓爭執持續下去。
「將軍,好消息,是好消息!」呼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一路疾走過來,他需要一點時間穩住氣息。
「什麼好消息?」
「有傳信到,說西凰公子已經到了綏來,預計明天就可抵達伊犁!」
「西凰?連他都來了?」
呼特興奮不已地說︰「將軍府先來了玉靈格格,現在又有襲簡親王府的二公子到訪,咱們這里這會兒可熱鬧了。」
聞言,玉靈突然一怔,垂下眼簾想了想,而後抬高頭說︰「東英,現在我告訴你,不需要你趕,本格格即刻離開將軍府!」
說罷,她掉頭就走。
「等等!」東英猝然扼住她的手肘。「為什麼西凰一來,你就走?」
玉靈瞧了一眼肘上的大掌,回視他。「你在胡說些什麼?」
他敏銳的感覺到她的不自在,心底覺得奇怪卻故意笑臉以對。「既然我是胡說,那你就留待西凰到達又何妨?大家都是舊識,不見個面再走,豈不太無情?」
玉靈蹙緊兩道柳眉。「放手!」
東英則不客氣地拉起她的手。「你究竟瞞了我什麼?」
「放手!」她的耐性越磨越少。
「今天你不把話講清楚,休想離開!」
她掙扎的手突然停止,望著他道︰「說就說!我告訴你,壓根兒就沒有吉神之說,那不是你額娘托我捎來的口信,全是我瞎編的。」
「什麼?!你騙了我們所有人?」東英尚未反應過來,呼特已經呼天搶地叫出來,一張臉皺成了苦瓜臉。
玉靈瞟了呼特一眼,又說︰「我了解你的個性,知道我若不編理由唬弄你,你就不會讓我留下,甚至派人回報宋府我人在西域。」
「所以你就以吉神之說擾亂我的判斷,讓我疲于奔命?」
「對。」
也許是震驚太過,東英略微失神、心不在焉,玉靈察覺到了,乘機掙月兌他的鉗制,毫不猶豫地旋身跑走。
「將軍,她跑了!」
「算了,讓她走。」現在他只想見松羽。
「可是將軍,她耍了我們所有人!」
東英不想談論這話題,轉而詢問︰「你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松羽?」
「我看見松羽姑娘臉上掛著兩行淚,跑出府去了。」
東英臉色一黯。「這麼重要的事,你為什麼到現在才說?」
「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已經看到東英眉毛擰成一堆追了出去──
※※※
松羽出了將軍府,便心神恍惚地往山區去。
山區是怪石嶙峋、樹蔭蔽日的莽莽林海,此時因黃昏夕陽而顯得暈暗朦朧。
松羽在樹林間不斷奔跑。
為什麼,為什麼是這種結果?
她不顧一切的回頭找他,換來的為什麼是這樣令人痛心的結果?
虧她還因為他一席動人心魂的告白感動不已,一顆心為他而融化、沉溺,到頭來,竟全是她會錯意!
花言巧語是為了把她留在將軍府,藉以滿足他享受齊人之福。
到時候,左有玉靈體貼的服侍他,右有她以供不時之需,這邊玩玩、那邊逗逗,天知道會不會哪天她一推開門,床上躺的正是他們翻雲覆雨的調情身影──
「下流!」她咒罵他,不想不氣,越想越氣。
眼前已是一片混濁,未來只怕是明朗不了……
回家,她要回家,打一開始她就不應該回頭的。
她幾乎像是逃離什麼似地直往前奔跑,只模糊地感覺到有尖銳的碎石子透過軟鞋扎進她的腳底,而兩邊的林木壯大高聳,像兩排險峻的峭壁,包圍著她、吞噬著她。
忙亂中,她沒注意到路邊一攤突兀出現的草堆,一腳踩了進去,事情登時在一瞬間爆發,草堆下的大網倏然彈起,一沖上天將她網住,強力往上垃。
她就像只驚弓之鳥,直到看清自己的處境時,整個人已經被網子吊上了半空中,不斷地晃動著。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松羽的心緊張得要蹦出來,在大網中,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而在同時,從距離陷阱不遠的草叢里步出了五名裝扮粗俗的壯漢,毋庸置疑,這陷阱正是出自他們之手。
松羽不疑有他。「請你們把我放下來,我不小心踩中陷阱了!」
「喂,兄弟,小泵娘叫咱們把她放下呢!」說話者的口吻中含有一絲嘲弄。
同伴們相繼露齒一笑。「好,咱們把她放下,嘿……」
東英勒緊他的馬,使馬兒緩慢踱步向前,以便他看清樹干上懸掛著的半截繩子。
一察覺事情有古怪,他銳利的眸子改為低頭搜尋,企圖在地上找到蛛絲馬跡;然後,他下馬,伸手朝凌亂的草堆探去,瞬間撿起了一片眼熟的精致布料。
這正是他贈予松羽的布──
他眉心緊蹙,霎時掐緊了指間的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