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認真的。
笑意涌入歌玄的眼瞳,他忽而異常幽深地盯著雍怡,眼底藏著熾烈閃動的光芒,那種眼神雖然夾著他慣有的笑意,然而卻沒那麼簡單。
雍怡無法不感受到其中有令人窒息的壓迫感,他不禁疑惑地回視他,暗問他干麼這樣看著他?
拌玄道︰「我有沒有說過你的怒容格外俊美、有男人味?」
「赫?!」
雍怡倏地震退一步,雙眼愕然大瞪,懾得背脊一陣寒冽。
拌玄淡淡笑著移開目光,繼續說︰「關于你們用來抵賭債的僕役期,我有意在大喜之前宣大赦,放你們全部自由。」
「放我們自由?」
「沾些婚札的喜氣。」他說著說著,那種妖惑的眼神又重新投注到他身上,雍怡登時寒意四起,「雖然舍不得你,不過來日方長,多的是機會讓我們增進對彼此的認識。」
雍怡起了一陣冷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拌玄干脆來個嚇死人不償命,在雍怡還沒開口前便鉗住他的下巴,忽而閉上雙眸覆上自己的唇——
親一下!
雍怡瞬間如遭五雷轟頂,血色盡失,渾身的雞皮疙瘩霎時豎起,然後全部掉光光。
「你……滾開!」他猛然暴喝,推開歌玄,再三用力擦抹嘴唇,惡心死了!「你瘋了嗎?」
他可是驚駭得心髒快休矣,然而歌玄卻一派冷靜自若︰「我只答應你與‘女子’斷絕往來,可沒答應你要和‘男人’撇清干系。」
雍怡聞言驟然色變︰「你有斷袖之癖?!」
拌玄笑而不語,在那一瞬間僅以清艷的眼尾掃視他一眼,遂翩然離去。
瞪視著他的背影,雍怡狠狠擦著嘴,雖然什麼話也沒說,一個念頭卻在他心中萌芽——
他絕對無法忍受水玲嫁給這樣一個齷齪下流的男人!
第十一章
時間過得很快,淳親王府歌玄貝勒與水玲格格的大婚日子轉眼間便已來臨。
婚禮當天,幾家歡樂幾家愁,簡親王府原盼能于今年年尾辦喜事,卻因淳親王府而希望落空,整府愁雲慘霧,于是隨隨便便挑了件賀禮派人送去就算了。至于水玲的高堂,由于路途遙遠,不克前來參加,但攀上豪門的意外,仍令他們樂不可支,現在就等水玲歸寧了。
再談到淳親王府,雖然他們王府嫁娶之事常鬧笑話,但淳親王爺依然堅持該有的禮數一樣也不能少,他有信心這次絕對能娶成功。
天一亮,一幫子下人手忙腳亂地張羅起婚禮事宜,里里外外張燈結彩,喜樂宣揚,前來恭賀的賓客絡繹不絕。
比起吵嚷紛擾的大堂正廳,歌玄的院落就顯得清幽許多,大紅色的彩帶、金錦象征性地懸吊在幾處重要的門柱上。
丫環僕役們亦遵照歌玄的指示,將酒菜送人喜房後便全部退下,只留歌玄的貼身小侍服侍他更衣。
穿妥一身齊全講究的婚冠、服、帶飾,歌玄輕問︰「賓客都到齊了嗎?」
「差不多了。幾個府的公子貝勒都到了,還不管新娘子進門了沒,在外頭直嚷著要鬧洞房,所幸讓福晉給勸阻了,否則你這身婚袍,恐怕沒這麼容易穿戴整齊。」
倘若真讓那些人闖進院落,不將這里拆了才怪!
拌玄扶正錦緞披領,淡雅地問︰「時辰應該差不多了吧?」
「是啊,迎娶新娘的良辰吉時就要到了,貝勒爺您也該去正廳了。」
「你先去吧,我隨後就到。」
小侍見他在戴玉戒,沒多問便退下。
拌玄靜默地戴妥飾物,才姍姍地踏出房間。正當他前往第一重院落,路經長廊一隅時,廊外的矮樹叢突然響起一陣騷動,他頓時止住步伐,循聲望去。
「誰?」
但矮樹叢卻立刻靜下來。
拌玄思索了一會兒,遂眯起眼眸,謹慎地向它們靠近。
「上當了,我們在你背後——」
一陣狂妄的宣言赫然傳來,從他背後的樹叢里突然彈躍出八個蒙面漢子,歌玄心弦一震,驀地回頭,卻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擊,半空中的一大群「潑猴」已凌空降下,壓他個措手不及。
「快!」
漢子們掏出預備好的繩索、布條,以及麻布袋,趁歌玄寡不敵眾,牢牢被壓制在地之際,迅速捆綁他的雙手雙腳,然後再以布條一鼓作氣地塞進他口中,使他無從求救。
「麻布袋。」
一聲令下,厚重的麻布袋立即由歌玄頭頂罩下拉至腳踝封口!
七個人彼此有默契地互點一下頭,抬起麻布袋,便急速地朝後門退去,另一個人墊後,左右環視以確定沒被發現。
退!退!退!
他們終于退得無影無蹤,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在颯颯風聲中……
☆☆☆
吉時已近,由淳親王府外街頭傳來的鼓樂隊和鞭炮聲震耳欲聾,幾里外都可听見。不久之後,張貼喜字的儀仗隊引著大紅花轎,便浩浩蕩蕩地穿過街道而來。
「新娘子到!」喜娘拉長音喊道。
大紅喜轎四平八穩地在淳親王府門前停下,而後便是一連串下轎的習俗規矩,頭戴鳳冠、大紅喜帕掩面、身著金繡鳳凰喜袍的新嫁娘,在喜娘的扶助下,緩緩踏出下轎。
此時,鞭炮聲再起,新娘子在賓客的歡賀聲中,由喜娘一路引進府內。
坐在大位上的淳親王爺與淳福晉一直笑咪咪的,慶幸截至目前為止,婚禮儀式都進行得非常順利。紅轎子安妥地停在外面,而新嫁娘也沒跑,現在就等最後的拜堂了。
「王爺,太好了!比起前幾次來,這次順利多了。」
「看來我們淳親王府就要擺月兌授人笑柄的命運了。」
「是啊!」淳福晉欣慰地點頭。
「奇了,都什麼時候了,人怎麼還沒出現?」
「上哪兒去了?吉時都快過了,沒了主角,這堂還要不要拜?」
「真奇怪……」
「就是啊……就是啊……」
正當堂上二老雙眸泛起安慰的淚光時,他們的耳邊卻傳來一片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淳親王爺及淳福晉的心頓時漏跳一拍,飛快將視線轉向眾人,要找出究竟又是哪里出了錯?
「怎麼會?!」
淳福晉突然間一張臉變得慘無血色,答案赤果果地就呈現在她面前——
沒有新郎棺!
碩大的廳堂登時只見新娘頂著紅蓋頭孤零零地站在他們面前,四周的親朋好友早已騷動不休。
淳親王爺一掌重重打在案上,震得桌上的茶杯嘎嘎作響︰「小侍!你的主子呢?」
小侍莫宰羊地怔嚇在那里︰「小……小的,現在就去找!」話一完,立刻火燒似的向內院沖。幾分鐘後,又沖了回來,「貝……貝勒爺不見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侍嚇得快屁滾尿流︰「小的,不……不知道!愛里前前後後都找遍了,就是不見貝勒爺的人,他……他平空消失了!」
「鬼說連篇!人好端端的怎麼會平空消失?再找!」
「是,是……」
小侍拱手領令就要往回跑,不料一陣沉穩的嗓音赫然阻止了他。
「用不著去了,你們暫時找不到他的。」
廳內的人一概抬眼望向來者。
「雍怡?」淳福晉輕皺眉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你知道他人在哪里?」
雍怡道︰「我不僅知道他人在哪里,而且我還是綁架他的主謀。」
「主謀?!」淳福晉大為震驚,「你為什麼要綁架他?你們無冤無仇的,何況你們不是一直深交的好友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王爺未待雍怡開口,已然火氣沖天地咆哮︰「這種日子你能跟我開玩笑嗎?還不快去把人放了!」
「恕難從命。」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