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究竟上哪兒找的?」
「賭坊,那兒人才濟濟。」
拌玄滿載而歸,所以心情好極了。
一听到主子的話,僕人瞬間便了眼︰「賭坊?!貝勒爺你犯了大清的禁賭法令了,要是被言官彈劾,你肯定會惹上麻煩的!」
什麼地方不好去,怎去了那陋俗的地方?
「所以……噓!切勿張揚。」他彎眼輕笑,說罷掉頭就走。
這是什麼講法?!老僕人嘴巴大張得活像塞進了一顆大鹵蛋,隨後急急關上大門追去。
「話不是這麼講的,貝勒爺。京城里有御史在查抄賭坊,多危險啊!」
「所謂‘官’字兩個口,官官相護,何況嗜賭的人中又不乏有權有勢的大官僚,就算我被逮住,那班御史又能奈我何呢?」
「可是……可是……」
「別可是了,你先下去替他們安排一間佣人房,給有家累的人一些錢,讓他們暫時安家,以後每個月的薪酬,按府里佣人的一半給付,做滿一年才準放他們走,明白嗎?」
「明白。那姑娘呢,需不需要另外給她安排間房間?」
「不需要。」雍怡突然跳出來插話,兩只眼楮幾乎在噴火,「我不相信你家主子的人格,她跟我一起,我就近照顧。」
喲,懷疑起他的人格來了?歌玄听得好笑,搖頭步向自己的院落︰「去吧,王伯。」
狽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老僕人在心翼暗斥著雍怡︰「是。」
☆☆☆
佣人房
「今天起,你們就住這里,十二人份的大通鋪剛好夠你們十個人睡,棉被和枕頭在櫃子里,你們自取,鋪一鋪就可以睡覺了。至于安家費,明天一早我會去賬房領來發給你們。就這樣,我出去了!」
老佣人提著燈籠退出佣人房離開。
「櫃子……這個嗎?」有人已經去開木櫃的門,「喂,棉被和枕頭全在這里頭,想睡覺的人自己搬呀,老子累了,要去睡了!」
身材矮胖的男子,依言拿起自己的寢具就往東面靠牆的角落窩。
其他人陸陸續續有動作。
水玲站在一旁呆望著他們,看他們睡得如此自然,也跟著湊到櫃子前搬被子。
她吃飯喜歡固定從碗中的一隅吃起,整整齊齊吃到另一隅;而看書的時候也向來從第一行第一個字看起,絕對不跳著瀏覽;現在睡覺,當然也得照次序來,床上已經臥了六個人,她理應躺第七個位置,如此一來才條理井然,符合她的個性。
「嘿咻!」她大大攤開棉被,一絲不苟地將它鋪在床上,接著放上枕頭拍了幾下。「好,睡覺!」
「你干什麼?」雍怡緊鎖著眉,老大不高興地瞪著她問。
他問話的同時,水玲月兌鞋作勢欲爬上床睡覺的動作,正好做到一半。
她眨眨眼道︰「睡覺。」
「你就這樣睡?」
水玲微頓,注視著他,腦中認真思考著,她還有什麼事忘了做嗎?攀然一瞥,她注意到身上的外衣還沒月兌。
「哦,我忘了,謝謝你提醒我。」她回答,笑得分外燦爛,略仰了顎地開始解袍服的衣扣。
大家頓時瞪大眼楮,又驚又喜,垂涎三尺地看著她。他們沒料到落難之余,居然能夠大飽眼福,太——幸運了!
漢子們一個一個笑得合不攏嘴,口水都快流滿地。
「你搞什麼?」雍信怒然一吼,迅速地沖上去制止,將她整個人揪到他所佔據西面靠牆的床位前。
「男女授受不親,你娘沒教你嗎?」他立刻咄咄逼人地質問她。
「什麼呀?」
水玲的手臂被他抓疼了,急著掙月兌他的鉗制,緩和上臂的痛楚。
雍怡的目光緊盯著她,飛快地教訓她︰「你還問什麼?一個女孩子家迫不及待和男人躺在一起,成何體統?我制止你,你居然給我月兌起衣服來?你的腦袋里到底裝些什麼?你笨也該有個程度啊!」
面對他的惡言,水玲提高音調,不開心地反駁,「我哪有迫不及待呀?我是︰慢、條、斯、理的,你沒看見我把棉被鋪得多整齊嗎?」
吧嘛那麼凶罵她嘛!
竟說她棉被鋪得多整齊?!雍怡心髒差點沒停掉,無法置信地直視她。他發誓,他已經閉上眼楮,盡量讓自己輕輕呼吸、捺住脾氣,但還是忍不住忿忿不平地吼她。
「那不是重點!我跟你談女儀,你居然跟我談鋪棉被,我看你不但笨,還蠢得可以!你啊,就是這麼不用腦筋,才會長得一臉白痴相!」
雍怡一開口就是一大串,水玲被他吼得脖子都抬不直,她縮著肩、咬著牙,不敢看他,也毫無回話的機會。
「喂,夠了吧,小泵娘要睡哪兒就睡哪兒,你憑什麼指揮她?」一名瘦漢子跳出來講話,看不過去了。
「可不是,把她輸了的人可是你!」另一人譏諷地冷哼,「真要論起來,她現在是二爺的人,除了二爺能命令她,誰都管不著她。」
「就是嘛,老自以為是她的什麼人,嘁!」
「沒錯,就是這樣……」
「對啊,還壞了大家大飽眼福的機會……」
「羅嗦!她是我的妻子!」雍怡突然不顧一切地大吼。
「啊?!」大伙兒一愣,霎時有種里外不是人的尷尬感,「呃……睡覺、睡覺,時間已經很晚了!」
「對,明天起就要當長工了,睡覺、睡覺……」
情勢驟變,那些人全識趣地閉嘴,結束一場騷動。
☆☆☆
人悄悄,月依依,翠簾垂。
深夜的靜默中,雍怡與水玲各自蓋著一條厚重的粗陋棉被,面對面地躺臥在一起。
以他為間隔,將水玲和其他漢子區隔開來。這是雍怡推一能想出來、保護她免于其他男子騷擾的方式。
在這個多事的夜晚,兩人的精神都不錯,到目前為止都尚未入睡。
水玲摟緊被子,將自己藏到只露出一顆腦袋。她首生對神色肅然的雍怡笑了笑,然後說︰「你剛剛說我是你的妻子耶,你不是很忌諱講我和你的婚事嗎?」
雍怡迎視她,不知道她在樂什麼?他冷冰冰地回道︰「這是權宜之計,把你弄進這里,我有義務保護你。」
「保護我有很多種方法,不一定要說我是你的妻子。」
比如,據實以告,說他是她的表哥;或者露出他健壯結實的手臂,如此一來,他們知道他是練家子,自然不敢惹事。
她的臉頰泛著自然的緋紅色,像顆成熟的紅隻果。
雍怡揚眉微皺,視線梭巡她的五官,對她粉粉女敕女敕的臉蛋產生了微妙而難以理解的好感。
心想,這女人算是有令男人心神蕩漾的本錢,長得白白淨淨,身材縴農合度,雖然個性上有時候比較粗線條,但至少脾氣還不錯,一有空閑,就笑臉迎人。
「一時口快,沒別的意思,你別誤會。」
水玲咕噥地說︰「我沒有誤會什麼呀!」有必要擺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樣子嗎?驕傲!
她在心里嗤了一聲,低垂下密長睫毛。
不高興了!雍怡光注視她眼簾間的小動作,就知道她不開心了。
他梭巡著她的睫毛,以沉柔的嗓音,一本正經地說︰「我們住這里的這段時間里,我不準你和這些人獨處,你要知道,男人看待女人的眼光,其實都帶著另一種心態,男女間沒有單純的友誼,懂嗎?」
「哦……」
「哦就睡覺,明天我會托人回王府稟報我們人在淳親王府,請阿瑪及額娘放心。」
「我剛剛听見那名老僕人喊在家叫貝勒爺,這里是貝勒府嗎?」
她還在低頭呢喃,整張臉埋在棉被里,埋得只剩一對細長柳眉露在外面,就像個鬧別扭的小孩般發出悶悶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