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聞言,兩眼倏地迸出火光︰「你當我是瞎子嗎?贏錢的人頭上的簪花翡翠會全不見蹤影?承認吧,你根本就是輸得一塌糊涂,現在月兌不了身了!」
他索性不再多說,轉身老大不高興地拖她回賭坊。
「沒有啊,我真的沒有輸錢……雍怡……雍怡……」
水玲不斷喊他,想解釋清楚她真的沒輸一毛錢,反倒還贏了幾百兩,至于頭上的簪花之所以不見,是為了籌賭本,暫時跟胡老板抵押換錢的,一旦賭局結束,她就可以拿那些贏來的錢去把首飾贖回來。
「我去替你討回來。」
只是雍怡完全不理她,快步進到賭訪後,便一往她的位置上坐去、然而當他的視線首度迎上莊家時,他卻因訝異而微微頓了一下。
是他?!
罷,那已不是重點!雍怡瞳中倏地換上一道大膽、傲然的光芒,盯著這位熟人撂話︰「我來跟你賭!」。
「歡迎。」男子閑著他,曬然揚起唇角,興趣濃厚地說。
听到在家開口,站在一旁的水玲思緒紛亂地望向雍怡陽剛俊挺的容顏,有一肚子的話想對他說,但卻已不知從何說起。
仿佛感受到她的視線,雍信轉頭看她,聲音粗嘎地警告︰「學著點,別盡替我找麻煩。」
「喂,喂,听見沒有,這男的叫姑娘學著點,別盡避他找麻煩,可想而知他的賭技一定不得了!」
賭客之一的胖漢子,以手肘頂了頂友人,壓低音量賊頭賊腦地說。
友人經他一提醒,立即附和︰「女的已經夠嚇人了,十賭九贏,看這男的更加信心十足,可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別管他天了,反正等一下他一下注,我們就跟著押,鐵贏的啦!」
「說的是!說的是!」
妙手挑起裝骰子的杯子,骰子在里頭發出幾個清脆的響聲。男子那張散發著閑適魅力的俊臉,頓時漾開了意味深長的優柔笑靨。
雍怡給了他一個不太搭理的酷表情,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來,也沒多想就直接往桌面上的「大」字壓去。
「大啊!」圍繞在他身旁的人,喝的一聲,數十只手全往「大」宇按。
大家有志一同嘛!
雍怡納悶地抬頭看他們,不明白他們的反應干嘛這麼大?
☆☆☆
一個時辰後——
「小!小!小!」
「小!小!小!」
「小!小!小!」
整個賭坊的氣氛凝結到最高點,參與賭局的賭客們紛紛異口同聲地搖旗吶喊,緊張地盯著莊家即將揭曉的骰子點數,就希望殺出一條血路。
「開。」男子微微笑道,揭曉答案,「三個‘六’,豹子,通殺。」
「天要亡我,不會吧!」
「不……我不要了!」
有人如同泣血地痛苦嘶喊,有人干脆仰天長嘯。
那一票搞不清楚狀況、跟著亂睹一通的濫賭徒,這會兒,一個個臉都綠了,苦惱得幾乎要跪坐到地上去。
這到底出了什麼差錯?他們在賭場混了這麼久,從來沒看過手氣這麼背的人,十賭十一輸,沒賭就已經知道下把會輸!
而最令他們想撞牆的是,他們明知道他手氣不佳,卻一個一個像中了邪術似的,義無反顧地把身家財產全押上,只為了一個信念——
下把也許會更好!
可事實證明那根本就是痴人說夢,截至目前,他們輕者輸個一二十兩,重者已經欠了近百兩,背了一債。
「這是什麼道理?!」
「天啊!」
一大群漢子哭喪著臉呼天搶地。
至于害大家輸錢的雍怡,臉色一樣難看至極。
在過程中,他就已經知道水玲其實是贏錢的,只是「賭」總是令人喪失理智,一涉入,便難以抽身,以致他越陷越深,輸了第一把後,就沒想第二把會贏回來,輸第二把之後,就試圖搏第三把,惡性循環下,他終于輸個精光!
不但如此,他甚至還賠上水冷贏得的賭本,落個一個子兒都不剩的田地。
這教他情何以堪?!
他前一刻才剛大言不慚地教訓過水玲哪!雍怡在心中吶喊,自覺難堪得要相胸頓足。
「不行!我要再搏最後一把,無論如何,這把我都要贏。」他陰沉地道,誓言雪恥的意味十分濃厚,這次押上的不僅是一口氣,還包括他身為男性的自尊及名譽。
「雍怡,你別再玩了,我們都輸光了,可以走了!」水玲哄著他說,不忍心他把自己輸得一毛都不剩。
「就因為輸光了,所以才不能走!」他簡直顏面盡失,「你敢不敢跟我賭這一把?」
男子開朗地揚起笑容,好心地提醒他說︰「但是你已經沒有賭本了。」
雍怡眯眼,危險地道︰「我賠上我自己!你贏的話,就把我的人帶走,做牛做馬任你使喚,但是你要輸了的話,就要把我輸給你的錢一毫不差地歸還給我,如何?」
他話一出,其他賠客耳朵都豎起來了。
男子悠然一笑,懷疑地問︰「話別說得太快,我養的下人們全是些粗手粗腳的布衣,你能不能和他們過著相同的勞役日子還是個問題。」
「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既然敢開口,就一定坦然接收一視同仁的安排,不過那也得要你贏了我才行。」
「一句話,多久?」
「一年為期。」
就在此時,有人也豁出去地跨上前一步,「我跟!」
「我也跟!輸贏就看這一把!」
「我跟…」
「我也是……」
大伙兒又全不怕死地往前沖,在他們的想法里,反正情況已經這麼糟了,也不差賠上這副臭皮囊。況且,惟有賭,他們才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不賭,他們就啥機會也沒有。
男子自若地挑眉︰「好。」
「開始吧!」雍怡道。
響亮的骰子踫撞聲,遂以紛亂混雜的音調回旋不絕于耳,繞了幾圈後,杯子倒蓋在桌上,骰子在杯內停住不動。
莊家說話︰「一局定江山,請。」
狀況來了,下注者顯然背棄雍恰,雍怡押點數為「小」,大伙兒立即一面倒地壓「大」,絕對不要再信他!
一時之間,雍怡那邊就顯得孤零零的,害他自個兒也不禁猶豫起來,原本重重壓在桌面上的大掌,開始三心二意地拿起,然後,慢慢地、慢慢地移到大家那邊去。
「押定!」他道,凶駭的眼光霎時鎖住在家,「開牌吧!」
男子眉間愉悅的成分居多,揚唇一笑,不慌不忙地開牌。
「哇!」
哄堂一聲,他們果然十分成功地把自己輸了,開出來的點數是一二三點小!
「天殺的!」
雍怡一拳擊在桌上,氣得差點沒嘔出血來,他根本不該改。
突然間,他賠紅了雙眼,喪失理智地揪住水玲前襟往桌上抓去︰「這次換她來當賭注——」
水玲驚恐地看他︰「我?!」
☆☆☆
「哈哈!炳哈!」
拌玄人尚未進門,神采奕奕的開懷笑聲已先傳進淳親王府。
守門的老僕人趕緊上前為他敞開大門。
「貝勒爺,你今兒個上哪兒去了?比平常都晚回王府。」
拌玄繼續得意地笑,低噥道︰「我今天去找了一些物美價廉的役工,每一個都身強體壯,是干粗活的好貨!」
在他近乎取笑地講話同時,一大票垂頭喪氣、悶悶不樂的青壯年人魚貫地跨進門檻。
老僕人震驚地看著他們︰「這麼多呀?」
他端詳每張從他眼前走過的臉孔,突然間,他水平視線撲了個空,他趕緊將視線往下移,卻在一剎那間,被嚇了一跳。
「啊!還有姑娘家?」
水玲對著老僕人咧唇一笑,匆匆跟上前一名男子的腳步。
雍怡就排在她身後,不怎麼專心地回視老僕人一眼,遂拉開步伐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