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們沒再浪費任何時間,挽起流夢手臂的袖子,立即以熟練的技巧將火烤過的針緩緩扎進她的皮膚中,扎完一道是一道,看得出來他們十分用心,但效果卻不彰。
流夢「一樣好好」站在他們身旁,全身上下不痛不癢,除了因為看他們這樣對待自己的身體,看得心驚膽戰外,一點感覺也沒有。
「太醫,流夢到底有沒有救?」吉夢出聲問。
太醫們露出苦惱的表情。「我們已經很努力了,但是格格一點癥狀也沒有,身體健康得很,反而讓我們無從下手。」
「看來針炙的方式,對她一樣無效。」
「諸位太醫,你們不如試試其他方法吧,總會有可行的。」禮親王道。
「要不然我們開幾帖藥方子,煎成藥之後,按時讓格格服用,希望會有轉機。」
「就這樣?不會吧?!」流夢吃驚地道。
「至于流夢格格頭上的包,給她擦些跌打損傷的藥膏就成了。」其中一名大夫說,依言從醫箱中拿出一瓶小藥擱在桌上。
流夢一看,心涼了一截。這種藥王府里多得是,用得著他途嗎?
看來這次康復的機會,很渺茫了……流夢黯然神傷地滑坐在床畔,覺得自己的前景一片灰暗。
此時,歌玄笑容頗深地走近床邊,若有所思地把玩一根扎在手臂處的針,喃喃低語的說︰「太醫,你們扎的盡是些無關痛癢的穴道,效果當然不佳。要是我嘛,就會將注意力放在她的頭部。」說罷,突然抽出長針。
「歌玄貝勒!」福晉嚇得喊出聲。
一?那間,她還以為他真要依言對她的女兒亂扎一通。她曉得歌玄貝勒博學多聞,精通天文地理,但她可從來沒听說他醫術也行。
「福晉放心,這些東西我不懂,不會亂來。」
「就是不懂才危險……」福晉喃喃而語。
拌玄漾起一絲笑意,將針還給太醫的同時,不由分說的拉住太醫的手,一徑移至流夢頭頂的百會穴。「太醫,這個穴道可扎與否?」
太醫屏息。「可……可,但百會穴一般是醫治頭痛的癥狀,與格格的情況不符,不扎也罷。」穴道也不是亂扎就可以的。
他微微一笑,漠然的說︰「我想也是。除了百會穴外,」
他輕輕扭轉流夢的頭部,露出白哲的後頸部分。「除了百會穴外,在這個地方,似乎還有個天柱穴,一樣有類似的功效。能扎與否?」
「不……不扎也罷。」
「每個都作罷,那能扎什麼呢?」緩緩吐出一口氣,在他微笑以對太醫時,他忽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長針分別刺入流夢頭部百會、天柱、風池、曲池等等集中于頭部的穴道。
太醫們見狀,下巴差點沒當場掉下來,立即後退兩大步不止。
「歌玄貝勒!」流夢驚呼出聲,不敢相信自己一顆好好的頭,竟在轉眼間硬生生被扎成一顆刺螺頭,少說十多根針。
「你……你這是在干什麼?!」福晉及王爺異口同聲地大叫。
拌玄哦的一聲,語調平淡地說︰「我只是以淺薄的知識,試想將這些千奇百怪的頭部穴道一起扎進去的話,流夢格格會不會突然痛醒過來?」
「你開什麼玩笑,你可能整死我耶……」看著歌玄瘋狂的舉動,流夢不禁傻眼,外加臉色鐵青。只是話還在舌尖,倏地,整個人便莫名的腳步跟路起來,眼前的一切突然間變得好刺眼,流夢懷疑自己是不是喝醉了,因為她的頭好暈。
她感覺此刻的現象並非好預兆。
「額娘!阿瑪!你們快看,流夢不對勁!」此時吉夢突然出聲,指著床上的人失聲尖叫。
「我的天啊!怎麼會這樣?」室內的人個個大驚失色。
「流夢!流夢!」此時,祥德也沖到床邊,不斷以手擦拭那些由流夢嘴角溢流出的鮮血。
在流夢尚有意識之前,她僅以剩下的一點力道吃力地想看清自己的身體到底起了什麼變化。然當她回望之際,不斷由身體抽離的力量卻令她昏迷過去。
就在那一?那間,她清楚看見自己的臉龐慘白如紙,從她嘴角逸出的鮮血就像一條停不住的溪流,不斷地冒出鮮血,捺過臉頰,滑過耳畔,滴落在床板上……而無垠的黑暗亦在霎時包圍了她、淹沒了她……「流夢!天啊!我的女兒!流夢!」
「太醫你們快替她看看!太醫」
「歌玄貝勒,你究竟是何居心,為什麼要這樣加害我的女兒?」
「歌玄貝勒……」
對流夢而言,她眼楮四周的光芒越來越暗、越來越深,而他們慌亂的吵嚷聲也越來越遠,直到她的世界再也听不見任何聲音。
然後一切歸于平靜,就像秋風掃落葉般,呼嘯一片,落葉飄搖,但靜謐悠然……???
炎熱的夏天過去了,時節正值十五中秋的涼爽天候。
以往,在這樣的佳節,官場中人勢必舉辦聚會,宴請親朋好友到府一聚。禮親王府當然不能免俗,天色剛亮,整座宅子便活絡了起來,有人忙著整理屋內屋外,有人忙著準備茶水點心,鬧烘烘的,熱鬧非凡。
近午時分,賓客陸續抵達。
放眼望去女眷雲集,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爭奇斗艷。有的?表現出乖巧、嫻雅有氣質的模樣,即便簇擁女性長輩,牽著老人家的手在花園里閑逛賞花;有的則盡興多了,幾個金蘭姐妹聚在一起東家長西家短,聊得不亦樂乎。但她們十分知道分寸,畢竟這不是她們的私人聚會,就算想放肆也得把持住自己,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在外人面前怎樣也得留一個好印象。
「喂,看見沒有,看見沒有,我早說左大人的大公子對我有意思,只消我和他同時出現在一個場合,一有機會他就偷瞄我,你們看他現在看得多著迷啊,嘻!」
女眷中一名略帶稚氣的格格,以帕掩嘴竊笑不已地向姐妹們現著,被人追求的虛榮心畢竟令人愉快。
與她們待在一起的流夢聞言,馬上朝池塘邊的涼亭望去,她當然曉得小榜格口中的公子是何許人也,不過卻不覺得他在偷偷張望她,反而以為他是對她身邊回山貝子家的靜格格笑。
但她不認為自己有必要站出來反駁她的話,她已經很習慣當最佳的听?,別人講什麼說什麼,她靜靜听著就好了,那也是一種樂趣。
「耶!對耶,對耶,你看我們一起望向他們那邊,他立刻紅著臉轉開,靦腆極了,好可愛!」旁邊的格格們,笑盈盈地搭腔。「唉,可惜歌玄貝勒沒來,否則現在瞪大兩只瞳鈴眼拚命偷瞧別人的人,就是我啦!」
有位格格索性不諱言地開起自己的玩笑,逗得大家笑得花枝亂顫。
流夢也被她逗笑。
「??,要是歌玄貝勒今天也來了,那瞪大兩只眼楮瞧著他看的人就不止你一個人了!」
「是啊,至少,我肯定自己也會跟著做。」坐在池畔大石頭邊的紅衣格格笑道,以帕子插了煽風,想起什麼又說︰「不過就算他沒來,我也能自得其樂,畢竟禮親王爺的交游廣闊,每每一宴客,來的人不是帥才子就是俊英雄,看得我眼花撩亂,樂不可支。」
「是啊,是啊,我也是這樣想,原來大家都是一樣的嘛!」
一位個性活潑的格格格格笑的搭腔。「你們看,左邊那一個,中邊那兩個,右邊那一個,我都覺得不錯,我喜歡有書卷氣息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