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一股極具張力與束縛力的力量,若有似無地捆住了他。
它分明不強求、不設限,偏偏放任他自由飛翔的同時,他竟意外陷在回憶中,教他煎熬不堪,它……首度讓他嘗到了苦澀的滋味。
這一剎那,他確定自己曾對一個女人、一個小孩付出過溫柔與關懷,教他平息的心因他們的離去而擾亂惶惑,這若是愛,那他真是折服了!
他問過自己對于這名女子感覺少了點什麼,原來少的是對這份感情的細細思念……
他合上眼皮,晃著手中的酒瓶,體驗到一種放縱不羈的全然放松感。
台灣,一樣是便利商店門口。
「狗狗,狗狗……」
米米像找到寶似的,把手放在有著一雙圓圓大眼楮的小狽狗頭上,小心翼翼地拍著。見它像避免了眼楮似的,拼命向他搖尾巴,他立刻笑開了嘴,慢慢蹲下來跟它面對面笑著。
看他這麼開心,周子琳綻出了笑顏。「不能親它。」
米米噘上去的嘴驀地打住。「不能親它,哦?」他用可愛得不得了的聲音問。
「不能。」她說,給了他一根熱狗。「給狗狗吃,你要喂它嗎?」
「要……狗狗吃……」他咕噥著把熱狗送上去。「狗狗吃……」
饑腸轆轆的小流浪狗才不跟他客氣,東西一送上來馬上狼吞虎咽地嚼個亂七八糟。
「哇哈哈!」米米看得心花怒放猛拍手。
周子琳笑盈盈,望了一眼不再雨淋淋的馬路,轉問小家伙。「要回家了嗎?」
「要。」他用力點點頭,主動抓住小狽的肚子,直接把它抱個滿懷,準備要一起帶回家。
周子琳沒說什麼,拿著兩人帶來的傘,垂下手溫柔護著他的背讓他自己走,趁著雨過天晴踏上了回家的路。
積蓄在地上的雨水映著兩人的背影,映著烏雲散去後的夜,而夜好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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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麗的吊燈下是深褐色的狹長形餐桌,餐桌中央放著一盆盛開的鮮紅色花卉,為明潔的室內增添了許多活潑生氣。
餐桌上端坐著的人,是張景、張榮華這對父子。
張榮華以拇指及食指夾住斑腳杯的底座,慢慢搖晃,一圈一圈,直到杯中的葡萄酒適應室溫後,他才細細欣賞色澤並觀察有沒有混入沉澱物。
氣氛愉快的燭光晚餐已過,也該進入正題了!
「晚餐好吃嗎?」他問。
張景一听,馬上露出酒足飯飽的滿足樣。「比起醫院一成不變的飯菜,這已經可以媲美中國皇帝吃的滿漢全席,太享受了!」
「而你竟為了小小的盲腸手術,甘心忍受藥水味、忍受索然無味的餐點,在醫院待了將近一個月。」他徐徐地問︰「有必要犧牲這麼大嗎?據我了解,這種小手術三天就能出院了,不是嗎?」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大家沒一點心理準備,再加上醫生也沒有解釋清楚,亂中出錯,大家才全會錯意,以為我不行了!」他睜眼說瞎話。
「而你讓我千里迢迢跑到台灣去,然後在電話里裝成一副不久人世的樣子。」他送了一口酒入喉。「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沒辦法嘛,不這麼說你哪會乖乖的去台……哎呀,糟了!」話還沒完,張景馬上臉色如青,懊惱地猛拍自己的耳光子。
笨蛋!沒注意到就一股腦托出,這下子露餡了!
「喔,原來如此。」張榮華頓悟地點頭。
「嘿嘿,反正你閑著也是閑——」
砰!
張榮華忽然用力放下酒杯,駭人的氣勢差點把張景的膽子震破。
「你到底還瞞了我多少事?」他問。
張景頓時像個做壞事被逮到的小孩,垂著兩邊嘴角,吞吞吐吐地說︰「周……周子琳不是我的愛人。」
「不是你的愛人呀?還有呢?」
「關于我向你描述的事,全是我一手捏造的,我們只是坐在一起聊了幾個鐘頭,然後對彼此留下深刻印象……」
「留下深刻印象的,恐怕只有你吧!你這的中年人,居然就為了這種三級爛理由把我騙到台灣,狠狠耍了我一大圈。難怪我當初會覺得你的說詞詭譎意圖不明,感情也太過矯飾,原來你根本就是心在作祟,臨死前都要染指良家婦女,你這老家伙——」
「我是真的很喜歡她!」張景急忙申辯。「五年前在遇到她時就已經萌生娶她的念頭,我絕對不是存心想欺負她……雖然最終目標相差不遠,」他喃喃自語地加上一句。「不過,我是真心的,榮華!我看得出來你對她也有意思,可她畢竟是走了,你我宣告落敗。我是你父親,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把她忘了吧!」
他絕不可能告訴他︰老天啊,她的臀部模起來感覺真棒!到今日為止,他仍一再回味,忘不了!
「哦?你這麼替我著想?」
「當然啦,我們是父子嘛!」
「既然我們是這麼好的父子,為什麼你對你今晚就要飛台灣的事只字不提引?!他一雙鉅細靡遺的眸子赫然入目,氣勢好嚇人。
張景倏地口干舌燥,結結巴巴起來。「不……這……我不是要去找她,我不是要去找她!她搬家了,人去樓空,去了也沒用!」
听完他的說詞,張榮華臉上閃過一抹異色,接著拿出一疊預先準備好的資料和照片。「
但根據可靠的消息,她根本沒搬哪兒去,只是從同一條街的街頭搬到巷尾,前後距離不到一百公尺。」
說完的同時,他豎起手中的照片,讓張景看個仔細,那是一棟舊公寓的正面照片。
張景吃驚地顫了一下,隨即出手要搶回。「你怎麼會有這些照片?!」
他動作快,張榮華的動作更快,倏地收手,讓他直撲了個空。
「有錢能使鬼推磨,你征信社的朋友背叛你了。」
「可惡,那老小子!」張景一臉怒容,氣得捶胸頓足。
張榮華不停在他面前抽換照片,一張一張講解。
「吶……這張照片,她之所以會站在餐廳外盯著里頭看,是因為我和她第一次相遇的地點,正是在這樣的歐式餐廳。這些花嘛……」他翻回照片,再看一眼。「我想她的感受和我一模一樣,所以她的眼中才悵然若失。而這間便利商店前,我們曾經並肩而坐,一邊笑鬧一邊吃著熱騰騰的關東煮。」
「那又如何?不過就是幾張照片而已,又能代表什麼?!」雖然是親生兒子,但他著實討厭他現在的表情。
張榮華靠回椅背,笑容懸上嘴角。「還不懂嗎?她所以會有這些舉動,全是因為我,她的記憶中充滿了對我的回憶。」
「笑……笑話,我看是你自作多情!」
張榮華將眼光調向他,低語地補上一句︰「那不是重點,重點是在我看完這些照片後,我竟覺得心痛,這是什麼原因呢?因為我愛她,我想見她。爸,是你讓我恍然大悟。」
他手中的最後一張紙是西雅圖飛台北的機票。
咦——這張機票不就是他藏起來的那張?!
張景突然間認出來,一把就要搶回。「那張機票是我——」可肚子卻在這時候痛起來。
「哎哎……我的肚子好痛……」他抱月復申吟,五官立時痛苦不堪地扭成一團。
張榮華冷笑地抬手支頤。「我替你準備了一百卷衛生紙在廁所,你慢用。」
張景難以置信。「你……你……到底在我的飯里下了什麼藥?!」
「瀉藥,一整瓶。」
「什麼?!」張景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此時肚子急速翻攪起來,他的臉登時皺成苦瓜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