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沒事!」
他居然視若無睹地走了?!吉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但玉來去似若一陣風般的瀟灑姿態,不僅沒澆熄她的熱情,反而在她心湖漾起一片奇妙的漣漪。
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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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見了!」
玉剛跨入山莊內部園林的拱門台階,慕玄慵懶的低語便悠悠傳來。
「你太慢了,貝勒爺。」他索性打腳,等他從堆疊成群的假山後方散步出來。慕玄微笑道︰「臨時被一些事耽擱了,所以來晚了。倒是你,叫你來這里目的是要你多跟人走動走動,沒想到你又藏到樹上去,像個孤獨老人似的,枉費我一番苦心。」「你知道我討厭應付這種女圭女圭滿園子跑的場合。」
「我是為你的幸福著想,你總不能永遠待在淳親王府當個王老五侍衛吧?」「我的幸福用不著你操心,目前的自由日子我很滿意。」
「我當然了解你的性子,不過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老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是辦法。」外表俊俏的他,絕不和人打交道套交情,更甭提女人緣了。教他這做主子的,不由得替他擔心起來。
「你太不解風情了!」「跌個跤爬起來不就行了,誰不是這樣的?」他哂然笑說。偏偏語氣實在平淡到讓人懷疑他的心腸是不是鐵打的?他識不識得這「體貼」二字?慕玄蹙眉長嘆,拿他沒轍。「事情辦得如何?」
「人頭落地,山寨殲滅。」玉迅如疾風地將皮囊投向慕玄。
慕玄抬手握住皮囊,收入掌心上下秤著。「很好,果然沒讓我失望。這次的報酬是坐落于朝陽門附近的那座宅邸,從今天以後,它就是你的了。」
「黃金、白銀、真珠、翡翠,現在又是整座宅院。貝勒爺,我是你的屬下,替你賣命是應該的,你不需要每次我完成一件任務,就打賞我一樣東西。」
而他討厭這些瑣事。他一打賞下來,他就必須撥時間處理,如今又賞他一座宅子,是否表示明天他就得收拾細軟、搬出淳親王府?慕玄笑彎了眼。「自家人都得親兄弟明算帳,況且是你這樣一個外人,不是更該賞罰分明嗎?」
玉露出無聊乏味的神情。「我懂了,我明天就過去瞧瞧。」
「不。明天你要去的地方不是朝陽門,而是出京城!」
「出京城?」玉狐疑地瞥向他。
「到內蒙古替我找個人。」慕玄斜眼凝睇著他,咧出和煦的笑容。「找一個叫阿扎蘭的女人。」
「蒙古人?」
「滿人。一年前她跟著科爾沁部的聯姻隊伍離開了京城,傳聞沒錯的話,現在人就在科爾沁部。」他笑著解釋,那抹笑典雅得只能用「美」來形容他那張笑臉。「找到她,然後帶她回來。」
「不擇手段嗎?」
慕玄送出一抹幽遐的笑意。「你方便做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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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要這麼做嗎,吉夢格格?」
「我看你還是別冒這個險得好,你不想想剛才你在他身後跌倒,他看都不看你一眼,現在你貿然提出結識的要求,好嗎?」
早先忙著放風箏的格格們,這會兒全扔下風箏一古腦兒躲進馬廄,圍著吉夢格格七嘴八舌、細勸她放棄念頭。
「我也覺得不妥,你雖然稱他一聲‘大人’,但畢竟他只是一名小小的王府侍衛,你這樣放段,讓你阿瑪知道,會剝了你的皮!」
「別讓他知道就行了!」吉夢滿不在乎地說,重吁一口氣,拍著胸口企圖平緩鼓噪不休的心跳。
「吉夢格格……」格格們面面相覷,總覺得不妥。
「別這樣嘛。」她安撫她們。「我不曉得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我從沒遇過這樣的男子。同輩的男孩子總是用盡鎊種方法逢迎我、討好我,但那哈巴狗搖尾巴的模樣我真的看夠了!」她撒謊了!事實上那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另一重要的原因是她的腦海里積滿了他的影像,從他挺拔的體格,到他說話時那不可一世的眼神。哦,她敢發誓,她若不表明態度,今後她一定會後悔!「可是……」
「啊!他來了,你們快躲起來!」
「天啊!快快快!吉夢格格,別一開口就要求當朋友,照他的個性一定馬上對你產生反感,要用迂回的方式——記住!」
「喔,好!」
她們一躲好,玉漫不經心的閑散身影正好堵住馬廄的大門,吉夢緊張得連兩條腿都在顫抖。
「你在這里做什麼?」他眯著眼問,語調輕淡,直直盯著眼前的人。
「我……」她忐忑不安地瞄著干草堆後的人。「我……是來向你道歉,我不該打擾你的清靜。同時,我也深深覺得……不該一開口就邀你共進午膳,畢竟我們萍水相逢,若因此你的困擾,我感到很抱歉!」說罷,她連忙低頭躬身。
她的姿態已放得如此低,希望他多少有點感動收斂自己的高傲,他若仍是那麼的冷,她這出戲八成唱不下去。
「你多禮了。」玉冷冷地回她一句,徑自走進廄內牽馬。
「你要走了?不要留下來嗎?」
玉感到奇怪了。「我似乎沒必要向你報告。」
吉夢的心跳漏了一拍,而他忽而轉為冷冽的口吻中,她仿佛听到一絲不悅。「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別太快離開!」她說出口了。
「愛說笑,我最受不了矯揉造作的女人,現在不走待何時?」
真心的告白非但沒有引來善意的回應,反而是一頓惡意的批評,吉夢一听之下,覺得此生再沒有比此刻更受辱的了,她眨眨眼楮,刺燙的淚水當下盈滿了眼眶。
「你……你說什麼?我矯揉造作?!」
「差不多,否則干麼一直纏著我?」
「你……你未免欺人太甚!」吉夢氣得快跳腳,竟然拿那種詞匯形容她。矯揉造作?她哪有!「玉,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傷害到我的自尊,怎麼說我都是一名格格,你好歹得禮遇我三分,玉!」吉夢惱羞成怒地扯著帕子,恨不能給他來頓猛捶,好好教訓一頓他那張放肆的嘴。
「別玉、玉的叫,誰準你直呼我的名諱?」他從高大的馬背上俯視她的氣臉。吉夢傻眼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好……好可惡的狗奴才!」她破口大罵,平時嬌生慣養的架子,這會兒全端出來了。「我阿瑪是堂堂的禮親王,就算你的主子慕玄貝勒見到我也得客客氣氣,今天你惹毛我,小心你吃不完兜著走!」
氣死人了!「聒噪的女人中,我尤其討厭眼楮長在頭頂上,一副狗眼看人低的野蠻格格!」「究竟是誰狗眼看人低?!」她氣得想大叫。
「吵死人了!」玉不甩她,抓住韁繩把馬掉頭,喝斥一聲,腳跟一踢馬月復,馬匹立刻向前奔馳而去,拖出一道漫天煙塵。
「可惡的狗奴才,你給我記著……腦筋有毛病的家伙……咳!咳!」
一聲聲嬌貴的咒罵在他身後回蕩,一不小心即被煙塵嗆得咳嗽連連,然而玉卻充耳不聞,抿緊唇瓣,壓低身子,與馬匹融為一體,風馳電掣地奔向遠方,漸行漸遠,直到再也看不見他的人影……
「狗奴才——」
第二章
一個月後——
「遠丘流雪群羊下,大野驚風匹馬還」,內蒙古,一處融合了粗獷豪放和浪漫色彩的遼闊天地。
靠近圖吉蘭木河畔的蒙古包內,突然之間傳出議論紛紛的聲音。
「這件事貝子爺倒瞞著咱們,那時確實听到些風聲,但不得而知實情究竟如何,原來懇邏格格在和親途中離奇失蹤,又離奇地被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