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個月來,他對她的個性模熟了七、八分,她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不喜歡責任、不喜歡思考,若真有,她頂多也只做做樣子,然後依然故我。
簡單一句話,她只喜歡、也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難怪她進來十分鐘就跑掉了。」湯普遜女士覺得好玩。「衛皇,你們今晚就住下來吧,小孩們會很高興的。昨天一听我說你要來,馬上吵著我要讓你留下來講故事,否則他們就不睡覺。」
「這群小表敢威脅我,一個一個討打了。」厲衛皇幾分不太認真的責備。
「他們是你寵壞的,打不得。」湯普遜女士安詳地說,拿起了簍子里的手巾,一絲不苟地摺著。
厲衛皇但笑不語,舒緩地起身走到窗邊,先凝視了每個小孩,最後把視線掉到阮兮葵的臉上,見她笑得婉孌多姿,他只靜靜注視著。而這細水長流的真情,正是這樣一點一滴佔領他的心,佔得不著痕跡,佔得心不由主。
阮兮葵又把一個小表頭揪出來。「哈哈,露出馬腳了吧?」她笑吟吟捏了他臉頰,又拍拍他的。「到那邊排隊吧,小表。」
七歲的男童用力對她點了一下頭,乖巧地朝同伴跑去,阮兮葵看看他的背影,卷起袖子準備把最後一尾漏網之魚找出來。
如果她記得沒錯,這條善躲的小魚好像是個女女圭女圭。不錯,挺有慧根的。
她站直了身,來回估量游樂場四周的環境,驀地,驚鴻一瞥,她瞧見了一堆砌高的木頭,她猜想那應該是拿來翻修籬笆用的,眼一轉,她沒有遺漏地發現了地上不尋常的腳印。
貝起十拿九穩的笑,她才移步走過去,果然,木頭後面就有一個躲得像團人球的小女孩。
漾著感性的笑,她彎腰輕喚︰「嗨,你可以出來羅,我找到你了。」
小女孩抱著一只小兔子坐在地上,眨動兩只圓圓的眼,無辜地看了看她,然後對她笑開了嘴,看都沒看起身便往她這里跑。突地,她讓釘在地上的繩子絆倒了,阮兮葵還沒來得及反應,已見繩子猝然往回彈,木頭全部往下滑動。
「危險!」她大喊,箭步撲向小女孩,說時遲那時快,在她抱住小女孩的同時,木頭轟然向她們襲來。
厲衛皇頓時臉色慘白,一個反應急速跳過窗台跑來。
隨著距離的拉近,使他看清了怵目驚心的情景,阮兮葵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額頭及外露的四肢到處傷痕累累,至于懷中緊擁的則是顫抖啜泣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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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一點,好痛!」阮兮葵打了數十個眉結,又吱又啊地叫。
厲衛皇將紗布覆蓋在她手肘上,怒目瞪了她。「還好傷勢不嚴重,否則回去我鐵定再鞭你幾鞭。」他以繃帶為她固定住紗布。
「好狠的男人,我都遍體鱗傷了,還揚言要打我,冷血!」有道是一夜夫妻百世恩,這麼多天都白跟他睡了,她一肚子埋怨。
「你逼得我不得不這麼做。」他陰沉地說,扶她坐在桌上動手料理她腿上的傷痕。
喲,還怪她呢?
「親愛的‘教授大人’,今天情況特殊,你怪我弄傷自己,難不成要我眼睜睜看小女孩被木頭壓死?」抱歉,她辦不到。
「正是。」厲衛皇迎向她的瞳,漠然如石道。
阮兮葵氣結,他嚴酷無情的模樣,教她看了就有氣。
推開他伸來要為她涂藥的手。「那敢情好,你把我賣了,道不同不相為謀。」她滿不在乎地說,身子一躍敏捷地跳下桌,隨即轉身想踱開。
「沒有什麼道不能為謀。」厲衛皇在最後一秒拉回她,強悍地抱她上桌,拱身不偏不倚將她置在雙臂間。「就算有,我也不信那一套!」
阮兮葵愣了愣,正茫然不知如何答應他時,他的唇已襲了上來。「我是擔心,你讓我提心吊膽極了。」
一個微弱卻清晰的聲音傳進她的耳中,阮兮葵頓了兩秒……
「哦,原來如此,愛之深責之切,明說嘛,還拐彎抹角的。」她不吝嗇回以一吻,自然而然將手勾在他頸上,臉上始有了原諒的笑容。
顯然,這句動听的話澆熄了她的忿怒。
厲衛皇盛情難卻之下,跟她忘情纏綿了數十秒才斷斷續續說︰「我可沒說這是愛……」
「咦?你還沒愛上我嗎?」拉開他的臉,她皺眉問。
「沒。」深呼吸,他釋出一個狂妄不羈的笑。
「你還是把我賣了吧,道不同不相為謀。」她的心涼了半截,臭男人,把她捧上天,才又把她丟下來。哼,不愛她?她還不屑讓他愛呢!
「我不會把你賣了,你是我‘千方百計’弄到的,不是嗎?」他依然對她又摟又親,大一個!
「辛苦你了。」她冷哼,什麼千方百計萬方千計的,說穿了還不是不想吃虧,她想起了他們的邂逅。
「可不是嗎?」她痞他更痞,厲衛皇頭一傾,作勢又要吻她的唇了。
阮兮葵撇開臉,不合作地送他一桶冷水。「我不想跟你接吻,沒有愛,我跟妓女沒兩樣,妓女不跟客人接吻。」
「情婦可以。」厲衛皇宣布,忽而踏進一步,扣住她的下顎,霸道地吻上她的唇,一點反抗的機會也不給她。
在他男性氣息的攻佔下,阮兮葵不禁心脈狂跳,他故意將她吻得輕緩而撩情,舌尖誘拐地在她口中翻攪,將她身體緊緊貼向自己,他不經意的又加重了力量,這回吻得激烈了些,在她的輕喘下,他再度轉為溫柔,執意鎖住她的唇。
半晌,他離開了她濕潤的唇。「適才我在想,你因為‘愛’主動吻我,又因為‘不愛’罷吻,這麼說來你愛我嘍?」他問得自滿。
阮兮葵聳肩下桌,平靜自若地道︰「有人說愛像一顆亮暗參半的真珠,能左右任何一個愛過頭的男男女女,然後讓他們又是哭又是笑。我沒這些癥狀出現,所以我‘也’沒愛上你!你別得意了。」好!這分析令她愉快。
厲衛皇兩手抱胸,一瞬不瞬地望著她,半晌後緩緩說︰「我看你快哭了。」他硬要扣她一個癥狀。
阮兮葵泛起笑容,順順發絲,又理理衣衫,最後才說︰「笑話,我心情好得很。」莫名其妙!
「哦?是嗎?不像耶。」他自背後摟住她的腰,又放肆地親吮她敏感的脖子。
「我說是就是!你別親我了,會壞了我的好心情。」她嫌他了!
「我以為你喜歡我的踫觸……」他的手不規矩地移動,十足煽情逗著她。
「我寧願你給我一尊雕像。」她努力去忽略他在她心底挑起的漣漪,刻意表現得毫不心動,一點反應也沒有。
「雕像又冰又冷,遠不及我的熱情,你若不信,我可以馬上證明給你看。」
「不用了。」她奮力推開他,對他笑了笑,強調自己心情真的好,即轉身跑掉,厲衛皇的反應則是在她身後仰頭大笑。
無疑的,她被戲弄了。
這樣,他們在聖特曼孤兒院留了一夜,從傍晚到夜晚,從夜晚到夜半,阮兮葵成了厲衛皇逗玩的對象。
他像是食髓知味的小男孩,不斷挑她的語病扯她後腿,學她的調調尋她開心,見她被他鬧得怒目相向,不發一語,又會說笑話引她笑,讓她想不理他都不行,兩人度過了甜蜜又沖突的一夜。
至于講故事的事情,抱歉,他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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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星期?」厲衛皇的書房里激起一聲驚嘆,繼而傳出厲衛皇的狂笑。
「恭喜啊,兄弟,真有你的!」厲衛皇持續笑意,樂不可支地抱住安東尼,猛拍著他的背。「快說,是哪家的小姐讓你給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