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日記,她憑直覺行事。在大哥關上門剎那,她打開門。「哥,我們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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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著以瑄的頭發,允淮滿心不舍。
「妳這樣,我好擔心,妳不應該來,也不應該知道這件事情。」他好強勢的,他不習慣無助地躺著,不習慣對以瑄的淚水無能為力。
「擔心就不要走啊,陪我一輩子、一輩子,再一輩子。」
「那麼多輩子?」
「嗯,我要那麼多輩子,不過別擔心,我會回饋你十個一輩子。」囤積了幾天的淚水,她在此刻盡流。
「妳真不懂得計算,三個一輩子換十個,多高的利息,幸好,妳不開銀行。」抱住她,他但願自己有足夠的時間不放手。
「我開銀行啊,你存在我這里的幸福還沒有提領,我開支票給你,你要記得快點來領,不然過多的利息會把我的銀行壓垮。」她哭著笑,分不清是開心還是悲戚。
「如果我沒辦法領,妳要記得領出來自己用。」拭去她的淚,他要她開心。
「不行,不是你本人,銀行拒絕提領。」握住他的手,以瑄把他的大手留在自己臉龐。
他的手好冰,是冷氣太強嗎?他的手一向又大又溫暖,在冷冷的冬天,熨燙著她每一吋肌膚,告訴她,愛她是他最樂意的事。
「妳是我的未亡人,有權利拿走我所有財產。」
「不對,你用一億七千萬把我休了。如果你不和我再舉辦一次婚禮,屬于你的東西,我都拿不到所有權。」
她耍賴,就算任性、就算驕縱,她都要賴著老天爺,把他留在世間,留在她身邊。
「我會交代所有人,不管有沒有拿到證書,妳都是我的妻子。」
捧住她的臉,這張臉,他百看不厭,當時,是鬼迷了心竅?怎麼覺得事業比什麼都重要?
「你是疼妻子的男人嗎?」
「是。」
「那麼,寵我一回好嗎?」淚翻下,她的淚水在他面前肆無忌憚,一回一回淹。
「我願意寵妳無數回。」
再有機會,他發誓,不讓她哭;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發誓,把愛她當成人生首要任務;再有一回,他要重新檢視自己,把所有的錯誤一次矯正。
只是呵,還有機會嗎?最有把握的男人在病魔面前,變得軟弱,失去所有的把握。
「說到做到?」
「妳想要什麼?」
「我要一直睡在你身邊,不管是家里還是醫院。我要和你一起醒來,一起吃早餐,一起走出庭院,你跟我說再見,我說我會替你親親寶貝,告訴他,愛他的爸爸幾小時後就會回來。
「中午,我要拎著愛心便當,推起女圭女圭車,走到你的辦公室里,你的午餐除了家人,不可以讓別人相陪;黃昏,我會牽兒子到巷子口等你回來,然後,告訴你,帶你的寶貝有多累人。
「你不可以嫌我嘮叨、不可以罵我煩人,誰教你娶的是我,不是安靜女生,你只可以把我抱在懷里,安慰我,一次次說,妳的辛苦我都知道。」
他尚未離去,她已經運用起想象力,愛他、思念他。
「妳想要一個寶寶?」
「不是想要一個寶寶,而是,我已經有一個寶寶了。」抓過他的手,貼在自己月復間,愛他,不是一天兩天。
他驚訝得說不出話。「妳說……」
「我和他在開刀房外等你,你要很努力,很努力把百分之三十變成百分之一百,你不可以怠惰貪懶,不可以讓我們等不到你出來。」
「我不是神……」他哪有權利改變機率和命運?
「你最擅長創造奇跡不是?你拿下法國市場、德國市場,你把別人辦不的事情全辦齊全了,不是?
「這次,我要你為我和孩子辦到。你雖然不是神,但你是丈夫、是爸爸,是妻子和孩子眼中,無所不能的神。」
「以瑄……」
「不要猶豫、不準遲疑,你要直接告訴我——沒問題,妳安心等我,我一定會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出來見你們。」
「如果醫生有妳的信心就好了。」
病房門打開,父母親、大舅子、醫生、護士全進來了,開刀房已經為他準備好,上戰場的時刻到了。
「所有人都可以缺乏信心,獨獨你不能。」握住他的手,她還沒握夠。
護士將他送上推床,以瑄的手不肯放,她一路跟在病床旁。
他的手很冰,這冷氣呵,能不能不要開得那麼強?
「以瑄,可以了,回去吧!」
回去有親人的地方,那里有人可以帶給她安慰、可以讓她不那麼悲傷。
她不說話,光是搖頭,她不回去,她要守護他,一直一直。
「以瑄,听話。」
他的手踫不到她的臉頰,無法為她拭去新淚跡。
不听話,搖頭又搖頭。
早說了,今天她要任性、要驕縱,她要盡情撒潑,只要能向上天爭取到他的生命。
「以瑄……」
「你還沒有答應我。」終于,在他們快定到準備室入口時,她說話。
「答應什麼?」
「要活著出來,要再娶我一回,要听我對孩子的抱怨,要……」沒等她說夠,隔離室的門打開,護士將他推了進去。
手松開了,她握不到他冰冰的大手掌,以瑄撲在隔離室的玻璃門上,緊盯住移動的病床,玻璃門和允淮的手一樣冰涼,凍壞了她的手,也凍封了她的心。
然後,她看見了,看見允淮勉力撐起身體,望著她,用口形說出——「我答應。」
結局(一)
舞台上方,小女孩把兩條水袖舞出千變萬化。
舞台下,關家和趙家派出大隊人馬,不過是個小小的舞蹈比賽,居然聚集了商界里響當當的人物,原本打呵欠的記者,忙振作精神,拿起照相機猛拍,這是個下筆的好題材。
「我就說小洛遺傳了我和以瑄的優秀基因。」關女乃女乃湊在兒子耳邊說。
「是,她會成為享譽國際的舞星,媽,這句話我听過兩千遍了。」
從女兒生下來那刻起,他就不斷重復听著同樣的話——
「你看,小洛的腿很長,一定是個辣舞好材料;你看,小洛的筋骨很軟,一看就是可造之材;你看,小洛長得那麼漂亮,將來一定會被譽為舞蹈精靈……」
母親每次發現小洛一個優點,就要昭告世人。
「兩千遍哪有多,我要再講十萬次。」關女乃女乃的得意要教全世界都看見。
「別跟媽唱反調。」拉拉丈夫的衣袖,以瑄湊到允淮耳邊低語。
「媽有很嚴重的重女輕男。度度呢?」轉頭,允淮四處找小孩。
度度是他們的第二個孩子,是男生,四歲了,可看起來卻有八歲的沉穩,當女乃女乃、媽媽在教姊姊跳舞時,他會在旁邊潑冷水說︰「跳舞能創造多少經濟效益?」每每惹來女乃女乃的不滿。
每當這時,爺爺會馬上把他抱開,偷偷在他耳邊說︰「乖度度,爺爺知道你聰明,將來你長大,賺很多很多錢給姊姊辦舞團好不好?」
這個家的男人和女人分兩派,一組崇尚藝術,一組對創造金山銀山情有獨鐘,幸而意見有再大差異,他們總能很快擺平。
「阿杰帶度度出去,度度和阿杰的女兒小潔感情好像不錯。」
阿杰結婚了,對象是那個要他采海芋的女孩,他們的女兒只比度度小六個月,卻事事都要度度跟在旁邊關照。
「阿杰的女兒看起來有點笨。」兩歲走路還不穩,三歲說話需要度度幫忙翻譯,這種笨女生,全世界還找不到幾個。
「沒辦法,度度遺傳你所有的優點和缺點,包括喜歡笨女人。」以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