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她了解,湛鑫擔心二度傷害落到湛平哥頭上,他的所做所為,全為兄弟。
她的失望看進他眼底,沖動上揚,他又想擁她入懷,又想將她抱在自己膝間,感染她的體溫,用身體護衛在她身前。
不過,他是個自制力很好的男生,拳頭在腿邊縮了縮,轉身,他背對自己的沖動。
「妳休息吧,陪湛平的事留到妳身體養好再說。」話說完,大步走出房間,他急需一個沒有人的空間,沉澱他的沖動和欲念。
短短兩句話,希望在她的眸光中乍現,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將她擺在湛平哥前面!
心情激昂,這代表什麼?代表她不再只是羽晴的替代品,不再只是一部照顧湛平哥的好用機器,代表她在他心目中多少佔據某些意義,雖然她不明白這個「意義」代表了多少「意義」。
拉起棉被蓋住自己,她才想起來,這是他的房間,不是自己的床位。
她應該離開這里走回自己房間的,畢竟路程不遠,只在對門,但是……受傷的人任性一回,是可以被原諒的吧!
縮起身子,她躺到他的床鋪里,窩進他的棉被間想象他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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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回房,再度看見羽沛的睡顏,微微笑開,在她看不見的時候。
放下冷漠嚴肅,他用真面容對待她,又笑了,他總在偷看她沉睡時,真心笑逐顏開。
曾經,他夢見羽沛,夢見她拿著一只風箏對他微笑,她說︰「你知道愛情是最難拿捏界線的風箏嗎?你想放它邀游天際,想靜靜欣賞它的美麗,卻怕風吹過,把它帶到你再也看不見的天際;你把它放在手中捏緊了,又擔心捏死它想綻放的青春活力,放與不放、取與舍,考驗的不單單是人類的智慧,還有運氣。」
這些話,是「自然」對他說的,她說,愛情難捉模,偏偏所有人都想掌握它在手心;她說,假使她有選擇,她會選擇坐在樹下,靜靜看它遨游藍天里。她心底明白,也許下一刻,自己將失去它的蹤影。
「自然」說,她喜歡一個人看書,沒有喧嘩,沒有車鳴,彷佛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偶爾,她會抬頭看天空,看看霞雲,看看掛在天空的彩虹,笑著告訴自己,那些都是她的,都是上蒼為珍愛她而創設。
多有趣的想象能力,她說,只要把自己想得很偉大,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宙斯一樣強,再辛苦的事情就會變得微不足道。
他沒想過,世界上有人靠想象能力來解決事情,可眼前擺的就是這樣一個女性。
「自然」說,下雨天的上學途中,有一個積水大水窪,她不想弄濕鞋子,卻又不想走到快車道讓車撞,于是她想象自己是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用蜻蜓點水式,不沾水便能飛到對岸去。
結果,鞋子沾水了嗎?當然沾水了,但武功練成的快樂讓她忘記鞋子濕掉的不舒服,一整天,她的心情和穿著干爽鞋子一樣愉快。
那封信里,她企圖說服他,快樂由心生,擁有開朗的心境,才能造就快樂人生。他有沒有被說服了,有吧!在某個程度上。但他沒放手讓自己追逐快樂,他只放縱自己在「自然」的信件中,得到短暫幸福。
看「自然」的來信,和同羽沛聊天一樣讓人覺得舒服快意,不自覺地,想掏出真心情。他常常把「自然」和羽沛聯想在一起,卻又在最短的時間里否決聯想。
他舉出千百個證據證明兩人之間的差異,雖然每個證據都無法確切說明羽沛等于「自然」,但他主觀認定兩人不是同一個體。
他躺到她身旁。
一下子就好,濡染她的體溫,分享她身上傳來的淡淡香芬。
枕頭下沉,撩起她的長發,放在鼻間嗅聞。
她的頭發黑得像綢緞,走過陽光下,閃閃發光的波紋,看得人心跟著閃耀。突然,他想看她留起一頭長發的模樣……當時,他是怎麼對她說的?哦,對了,他說︰「辛羽晴留長頭發是嗎?從現在起,妳不準剪頭發。」
她沒有反對他,只是輕言說︰「就算我留長頭發,說姊姊常說的話,做姊姊愛做的事,我仍然是辛羽沛,不會變成辛羽晴。」
那時候,她就曉得自己的企圖了吧,應該是,她是那麼敏銳的女生。
松開發圈,瞬地,頭發在枕間形成飛瀑,五年沒剪,她的頭發很長,已留到腰下面。平常她總是扎起兩根辮子,再不就將辮子盤到頭頂上,她習慣把自己弄得干干淨淨。
沒有預謀,純粹的潛意識動作。
他俯身親吻她的額頭。
這個輕微動作驚醒了羽沛,睜開眼,四目相交,兩人都有不出口的慌亂,支起身子,他反射性地想逃開尷尬局面。同樣的反射動作,她拉住他的手臂,懇求相望。
「談談好嗎?什麼都不做,只是談談。」她問。
談?談什麼?四年多前的櫻桃奇跡之後,他刻意避開她,直到昨夜她上門、今天他主動訴說和女乃女乃間的恩怨,再到現在……他們是一談二談,談上癮了。
他的理智一向站在感情前面,阻止他作出錯誤決定,然這天、這夜,不曉得是她額上的傷痕讓她看來楚楚可憐,還是她的要求少得令人心疼,總之,他支起後腦,同意她的要求,再度在她身邊躺下。他沒催促她,安安靜靜地等她提起話題。
她醒來,在他進門的同時;她心慌,在他躺到她身邊時;她的手在被子下面顫抖,直到他親吻她的額頭,羽沛下了大決心,睜開眼楮對他提出要求。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不會成功的。」幽幽地,她說出隱藏多年的話。
「什麼意思?」
「愛情有它的獨特性,要踫對了人、撞對了心,才能激起火花,激蕩起兩個人的新生命。我不是湛平哥正確的女人,我只是姊姊的影子。」
「你們很談得來。」
「湛平哥並不真正對我說心事,他說話的對象是我和姊姊有幾分相似的五官,長久以來,湛平哥仍然在談戀愛,但對象是他記憶中的姊姊。」
「陪在他身邊的人是妳,久而久之,他會了解自己的心情。」對這點,他始終確定。
「我很清楚,他愛的人是姊姊,而我,不想做任何人的替身,就算是我最愛最愛的親姊姊。」
她有她的立場,即使再心疼湛平哥的傷口,她都不願在愛情上面妥協將就。
「嫁給湛平,妳可以得到所有女人奢求的一切。」他開出條件,不相信有女人可以抵擋誘惑。
「假如我奢求的東西是愛情呢?」
看他、听他,她的心跳聲很大,嗆嗆嗆,每一聲都讓自己心驚膽顫。她曉得,自己正把話題引上最危險的地方。
「妳會笨到放棄到手的榮華富貴,去追求虛幻辭匯?」他推開她,推得毫不留情。
「那叫作笨?我不覺得,每個人價值觀不同,在我的價值觀中,愛情相較于富貴,比重更重。你呢?在你的認知中,愛情是什麼?」
「愛情是種,有也不必太開心,沒有也無所謂的東西。」
「難道有人願意為你守候,為你快樂而歡欣,為你悲傷而落淚不好嗎?」她努力冷淡、努力假裝這種討論不涉及任何個人感覺。
「我不需要別人的歡欣或眼淚,來替我增加感覺。」
他否決她,否決她的淚水,是沖動,她沖動得忘記自己一直珍藏的自尊心。
「如果……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