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她不會,太多例子顯示,她是個不愛挑惹麻煩的女人。
初來乍到時,他故意當著管家太太的面親吻她,他耐心等待波瀾掀起,沒想到,一天兩天過去,無波無紋,事情不若他估計。
他以為女乃女乃放棄凌人盛氣,學會不對羽沛挑釁,直到听見下人無意間聊天時,才教他窺得真相。
女乃女乃還是動手了,趁他不在家,湛平休息的時候。
听說是用拐杖打了羽沛,狠狠警告她,不準覬覦關家男人。羽沛挨了打,迅速躲到樓梯間,不讓她有下一波動手機會。
他曉得這件事時,已事過境遷,之後,他安排自己的人進家里,觀察女乃女乃和羽沛的互動情形。
情況叫人滿意,同處一室,羽沛很懂得如何避開女乃女乃的欺負,時間久了,他相信羽沛不是毫無能力的弱勢族群,便撤去眼線停止監視,哪里曉得,居然會發生這回事。
拿起報紙,報紙上將她和湛平湊成對,說他們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什麼話,他們相差九歲,成長歷程根本無法重迭,百分之百的八卦。
女乃女乃竟用這紙報導指控羽沛的,說她和辛羽晴一樣,都是不擇手段的下賤女人,還指責他,要不是他堅持把她留在關家,今日哪會發生這種事情,總之,辛家姊妹是嚴重挑起女乃女乃對門戶的偏見了。
門當戶對?想起這四個字,湛鑫忍不住苦笑。為這四個字,女乃女乃逼得他們母子分離;為這四個字,湛平失去他的快樂和健康。現在,又為同樣的門當戶對,欺上不肯還手的女人,他是不是該對女乃女乃再增加幾分殘忍?
望著她的額頭,嚇人的紅腫讓她的輪廓變了形。肯定很痛,女乃女乃是打定主意傷她,不教她有逃走機會。
面目猙獰,他的鐵青臉色不比床上的女人好幾分。
不自覺地,他伸出指尖,輕撫過她的臉龐。盡避心底明白,這動作不合宜,卻還是忍控不住,在她神志不清時,滿足自己的所欲。
失血過多,她的肌膚顯得慘白,但觸手的細滑柔女敕教人醉心。很少看見不用化妝品為自己點綴的女人,她是一個,很特殊的少數族群。
驀地,羽沛睜眼,他迅速移開自己的手,收拾起眼底熾熱,掛上冷淡。
「為什麼?」劈頭三個字,問得她眼花。
什麼為什麼?哦,是不是應該回答,我累了所以休息一下下。或者說,因為我房門忘了鎖,才勞你移駕。他要听她說這種廢話?不會吧,他不是無聊男人,怎會跑進她房間,沒頭沒腦問她一句缺乏方向感的話。
「說話!」口氣一樣寒冽,在他面前,她似乎總沒做件正確事情。
「因為……因為每天的太陽都不一樣,所以人的心情隨時隨地改變,不管今天或明天,低落情緒終能被解決;因為一個小水滴的循環需要一千多年,所以任何事都需要長久忍耐,才能看到想要的結果;因為生命充滿痛苦和喜悅,所以你不會了解下一秒鐘,自己會踫到什麼的驚喜或驚嚇,因為……」吞口口水,她看著他的眼,輕聲問︰「這麼多的『因為』夠了嗎?」
他應該要生氣,且氣到想跳腳才對,哪里知道,他居然讓她這麼無厘頭的「因為所以」造句法,給弄得發笑。憋住笑意,他問︰「為什麼會受傷?」
「受傷?」
哦,想起來了,老女乃女乃那一手小李飛刀……順著心念,她的手撫上額間,未踫到紗布,動作就讓他的大手的給截了下來。
「不要踫,才縫完針。」
「縫針?我怎麼沒有感覺?」
「醫生給妳打了止痛藥。」
她想下床,到梳妝台前照照鏡子,看看縫過針的傷口長得什麼樣,他猜出她的心思,打橫抱起她,直接把她抱到鏡子前面。
輕呼一聲,她意外他的舉動,他……不是一直想和她保持距離的嗎?他不是習慣對她冷淡?是她的傷亂了他的套?
不,別想太多,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靠進他胸膛,莫名的安全感再度襲上,她不曉得為什麼自己的安全會落在他身上,但她真的真的好想追隨他身旁,好想就這樣,零距離擁抱。
他坐在椅子上,把她擺在自己膝間,主動替她撩開額間瀏海,讓她看仔細。
「很嚴重嗎?」
「六針,妳說嚴不嚴重?」再提到六針,心髒還是一陣緊縮,他沒想過為什麼,只是憑直覺,心疼。
「會留下疤嗎?」她問。
「妳在意?」如果她介意,他會找來名醫,替她把疤痕消滅。
「我擔心會影響求職面試,現在失業率高,工作並不好找。」都受傷了,她還在五四三。
「現在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了嗎?」
「你的問題可不可以更具體一點?」
「妳為什麼拒絕管家替妳找醫生?」
有嗎?柳眉挑起,她幾時拒絕醫生?會不會她腦袋被撞壞,導至短暫失憶。
「我的問題還不夠具體?」
「這個……我無從回答,可不可以問個比較容易回答的?」
「不,我要知道為什麼妳拒絕醫生?妳想借著傷口,挑起湛平對女乃女乃的不平?」
這種指控……欲加之罪吶。「關女乃女乃並沒有錯,她只是太生氣。」
「不要轉移話題。」
嘆氣,不想挑麻煩的,她的解釋一出口,馬上有人要倒大楣,她實在無意害別人。
「說!」
「天氣不錯,是賞星的好時光。」她偏頭看窗外。
「辛羽沛!」他大叫一聲。「別顧左右言他。」
「我不想解釋,行不行?」饒了她吧,她不是個愛搬弄是非的女生。
「不行!」她越不想說,他越要她表明,他不受人胡弄。
「好吧,我理解管家太太為什麼要說這句話,我相信她沒有惡意,我認為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她沒錯,如果你把氣出在她頭上,就太過分了。」她的解釋有和沒有差不多,不過他听懂了。
「意思是妳沒拒絕醫生?」
「那不重要,重點是我頭上已經有六條線在上面了,可不可以別再計較醫生問題?」
「那我該在哪個點上面作計較?」
「今天的事只是導火線,我不過遭受池魚之殃,不小心被台風尾掃到罷了,問題出在關女乃女乃身上。而她的心情很容易解釋,她在生氣你和湛平哥對她的態度,我不確定,但能猜得出,以前老女乃女乃是個威權人物,現在,她受到的冷落漠視,難教她平心靜氣。
之前我以為,事過境遷,等湛平哥心平氣靜,他會和老女乃女乃恢復情感,但幾年過去,他們之間似乎並無改善。至于你……我不理解你對老女乃女乃的心態,更不理解你為什麼要對親人保持距離。」她不提不說,不代表她對這個家的事完全不知情。
「妳管的會不會太多?」
「我沒想過要管事,只不過,這六針落在我額上,而且你不斷問我為什麼,我才把話拿出來說清楚。為什麼呢?」
「什麼為什麼?」明明是他在追問她為什麼,怎麼弄到後來由她來詰問。
「為什麼好好的一個家,把它弄成楚河漢界?」
「我會彌補妳的。」他給了一個完全餃接不上的答案。
「你弄擰我的意思了,下次,我會再小心一點,遠遠避開關女乃女乃的怒氣,但你們是一家人,這樣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
「妳想說服我什麼?」
「我只想告訴你,親情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別等到失去後再來遺憾惋惜。」
他保持沉默,她用苦笑回應自己。
是多嘴了,根本不關她的事呵。垂首,在她準備轉移話題的同時,他居然抱起她,邁開大步,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