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要收下這些東西嗎?」她指指信用卡。
她說過可以照顧自己,她不要他任何東西,除了他給不起也不願給予的愛情。
「妳不收下,我就不能回國。」杰森用起苦肉計。
「為什麼?」
「我說過他是個嚴厲的上司,我千里迢迢從法國來,辦不好事情的話,妳認為他會留下我?」他說得夸張,見面十分鐘,他模透她的善良。
「好吧,那資料……」
「非填不可。」
「我不填,你回國會沒工作?」深深問。
欺騙善良女孩子缺乏道德,但他是狡獪律師,為圖自己的方便,正義道德暫且擺兩邊。
「對,我的小孩才兩歲,如果我的飯碗不保,沒有工作能力的妻子只好出門賺錢養我。」
「好吧好吧,我填,你趕快把事情辦好,趕快回國吧!」她從不愛為難人,不管是熟識或陌生人。
半個小時後,深深填好所有數據,送杰森到大門口。
交手不到一個鐘頭,杰森確定她的體貼,可惜,她和老板緣分短缺,否則有這樣一個伯爵夫人不是壞事。
「我明天會把印章和存折送過來。」
「好,謝謝你,再見。」
她又累了,急急揮手送走律師,她明白,在客人面前打呵欠不禮貌。
車離開視線,她忙轉身回房,調整好電話,就是睡夢中,她都要等待他的「一時興起」。
第六章
看著手邊資料,奎爾的表情讓人惴惴不安,久久,他終于抬頭,看著大學好友。
「別看我,不是我的錯,那是我請台灣方面的征信社做的調查,如果數據不符,我可以拒絕付費給對方。」
杰森搖手,從深深家中離開後,他決定替老板找出答案,于是聘請聲譽還算不錯的征信社做調查,誰知道會查出這種莫名其妙的結果。
「她每天都在等郵差?!她想等誰的信?」奎爾翻著書面報告問。
這是份非常荒謬的報告,報告書中的女主角只做三件事情--等郵差、做家庭代工和睡覺,其中睡覺的照片佔了十之八九,報告說她一天的睡眠時間高達十八鐘頭,他是不是該懷疑征信社敷衍了事?
「沒有人知道,包括郵差先生。」
「她病了嗎?為什麼時時刻刻都在睡覺?」
是生病了吧!照片中她清瘦蒼白,眼眶下有一層黑影。
「關于這個,倒有人提出說法,深深小姐的鄰居說,她從小身體不好,睡覺佔她生活中重要一環。」杰森笑著回答。
看著奎爾的緊張,他比想象中更重視深深小姐吧!他想。
是嗎?她定比一般人睡得久而已?但一天只清醒六小時,未免過分?!
「她沒去上班?」
他記得蘇伯伯替她在大學里面找到工作,為什麼沒去?
「她在做家庭代工,報告後面有提到,認真做的話,一個月能賺到二百塊歐元,不過,以深深小姐的努力程度,恐怕拿不到這麼多的薪水。」
「不管怎樣,她收下我給她的錢。」這讓奎爾松口氣。
「她猶豫過,是她的善良逼她收下。」杰森話里有話。
「怎麼說?」
「我告訴她,如果她不肯收下,我會失去工作。」
她為了讓杰森保有工作而收下錢?這倒很符合她的性格,只是,連個陌生人都可以掌控她的弱點,逼她屈服,還有誰不能欺負她?這層想法讓奎爾極度不舒服。
奎爾不語,杰森徑自說話︰
「綜合以上數據,我可以向爵士報告您要的答案,第一,她瘦了,這是我核對深深小姐貼在牆壁上的照片,做下的結論;第二,她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因為我到她家里,她連一項可以拿出來招待客人的東西都沒有︰第三,她不快樂,因為她對著我硬擠出來的笑容,苦得很丑!」
被盡責吧!像他這麼好的律師,奎爾打幾千盞燈籠都找不到。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但願他匯過去的金錢,能讓她的生活好上幾分。
手支桌面,他拿出深深硬塞進他皮包的平安符。他從不認為它對自己有任何助益,然它的確幫助了他,在思念時,撫著它,在苦悶時,凝睇它,它安慰了他不能出口的痛。
看著電話,心中蠢蠢欲動。
打個電話給她吧!不說話,單純听听她的聲音,听她過得好不好。
有意義嗎?
沒有!多一次聯系、多一分想念。
他想徹底割舍下她,想回到正歸生活,走向自己的人生--一個沒有深深的人生。
然矛盾再矛盾,兩個聲音在他心中起戰爭。
狠捶桌面,他妥協,撥下電話號碼。
電話那頭,在第一聲鈴響時被接起,深深的語氣滿是歡欣。
「是你嗎?奎爾哥哥?」
她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唯一會打電話給她的是蘇伯伯,但他不會選擇在深夜。
「奎爾哥哥你好不好很忙嗎你派的律師來過了他人很好他告訴我許多關于你的事情你要多笑一笑別讓人誤會你的脾氣不好其實你是最善良最體貼的男人他們只是不太了解你……」為把握每一秒鐘說話,她不喘氣,一句接一句,不斷說下去。
杰森告訴深深,他的脾氣不好?
奎爾莞爾,光听她說話聲音,他覺得心情大好,回國一個多月,第一次,他卸下沉重,輕松。
沒想到吧!導致他輕松的原因,居然只是一只電話筒。
「我開始工作了我很努力哦老板說我做東西既細心又努力下次要把更多的東西拿來給我做我想我的技巧會越磨越好……」
一天睡十八小時的女人居然敢夸口自己工作努力,那他一天工作十八小時算什麼?別過臉,他偷偷笑開。
听著她說話,他越听越幸福,越听越不舍將電話筒放下,就這樣,他一直听下去,听她的喜悅,也听她的精神奕奕。
「夜來香開得很多了呢晚上夜風吹來帶進陣陣花香你不認識夜來香對不對我有用夾護貝卡收了一小叢在你的行李箱里你丟了對吧沒關系到了法國它不會再散發芳香不是法國的問題是夜來香只在夜里綻放它愛夜不愛光燦陽光它執意把香氣留給夜神……」
低頭,奎爾打開書本,從里面拿出夜來香,他把它當成書簽。
他早知道是深深的杰作,然他不知道的是,這種名為夜來香的花,像專一而固執的女子,它只為愛人綻放美麗。
奎爾听著她的聲音入神,愉快的笑容映在臉龐,他想象著深深的吻和她身體散發的淡淡清香。
突然,門敲兩下,推開,奎爾不及收斂笑意便把電話掛斷。
電話那頭,深深抱住話筒,喜悅不見了、興奮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落寞……
「或者,他不喜歡夜來香的專注愛情吧!」喃喃地,她對自己說。
電話這頭,奎爾忙起身迎接母親。
「在和誰講電話?很快樂的樣子。」母親問。
「沒什麼,只是個老朋友。」
扶母親在沙發上坐下來,這幾天,母親漸漸自父親的死亡中恢復,他承認,尼克叔叔居功厥偉。
他清楚從父親離家後,這一路,一直是尼克支持著母親走過。
「今天,我和你尼克叔叔談到艾琳娜,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想,是不是應該找個時間,把你們的婚事先訂下來?」
心一凜,這時候,他滿腦子想的居然是深深,深深的笑。深深的多話,深深的討好巴結。
看著母親,不,他再不教母親受傷害,徹底忘記深深吧!他該盡的責任義務在等著他。
「這件事由母親做主。」
「很好,等我和尼克談過,再請尼克陪同我到艾琳娜家里提婚事,最好先辦個簡單的訂婚儀式,明年夏天再辦婚禮,你說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