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隱隱不安埋在心底,她不知道這段婚姻能維持多久,不確定下一個新鮮感會在什麼時候降臨歐陽清身上。
得而復失的感覺很糟糕,她不願意太早嘗到。
燙平清的衣物,她喜歡在他的衣服上面汲取他的味道;換過床單、拖完地板,她知道他是個有潔癖的男人,她心甘情願為他做所有一切,只因為……他提供的安全感太誘人。
想起夜里,他的愛戀、他的狂烈,這個男人很難讓人不愛呵……愛?她愛上他了?!對啊,愛上他比不愛他容易。
不對、不對,她忘了,不可以愛他,那會讓他有窒息感……可是,已經愛上怎麼辦?
有了,偷偷愛,不敦他知道,不讓他察覺威脅感。
丟下才洗一半的碗盤,她要山山門替他買衣服,把愛他、不愛他這種麻煩問題丟諸腦後,為了待在他身旁,她樂於服從所有規則。
腦海里勾勒他的形象、心匠幻想他的聲音,活生生的歐陽清在她生命里。有他,她的腳步輕快;有他,她的心情開朗。
下地鐵,步行一段,她到常去的店里買衣服。
當全心全意愛著一個人的時候,為他做所有事都是快樂的,挑選衣服時,快樂;幻想他穿在身上時,快樂;付錢時也不例外。
回程,行經她常光臨的咖啡店,偏頭望向窗內……
咦?那不是清?好巧,居然在這里踫上,向前,她想打聲招呼,可是他的表情讓她卻步。
這個男人真是她丈夫?!嚴肅的表情、嚴肅的動作,他的五官結滿寒霜,沒有痞痞的笑容,不是漫不經心,他和她認識的歐陽清相去太遠。
會不會……是不相同的兩個人?可,他是黑道,自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很正常啊!如果他不願意自己看到這一面,她何必強行介入?
乾笑兩聲,她決定離開。
這時,歐陽清和同桌女子走出咖啡廳。
對於同性,人總有那麼一點好奇心,慕情偏頭望她,她是個褐發女子,有著深刻五官、明麗眼眸、修長姣美的身材,和高大的歐陽清站在一起很相襯。
女人不斷對他說話,美麗的唇靠在他耳邊,他听得很認真,過馬路時,他扶著女人的後腰……
心緊了緊,慕情咬住指甲,不要緊、不要緊的,她告訴自己,那是內方人的禮儀、是紳士風度的表現,不應該多存想像。
她站在原地,逼自己壓抑心酸。沒什麼的,真的沒什麼,不過是男女之間的正常社交,也許他們是多年老友,也許他們是公事同袍,吃醋未免無聊。
正當她在胡思亂想時,對街沖出三個持槍男子,朝著歐陽清一陣掃射。
危急間,歐陽清拉著女子沖入咖啡廳,不過是兩分鐘內發生的事情,對慕情卻成了一輩子的痛。
—陣噬心疼痛,松開提著的衣袋,低頭看手臂,慕情才驚覺自己受流彈波及,血自衣袖里滲出來,她穿黑色襯衫,並不明顯,但血腥味刺激著嗅覺。
他們不是針對她,她已經受傷,那麼……天!被當成目標的他,會傷成什麼樣?
慌亂問,慕情急著找到他,狂跳的心詛咒自己。
她要失去他了,就像失去父親一樣,總是在她追到安全感時,就有人遭殃,都是她害的吧!是她……她的不祥在出生那刻便已注定?
一部黑色車子駛來,三個男人迅速翻身上車。
慕情下意識沖進咖啡廳里,滿地的玻璃碎層和哀嚎人群,讓她的心髒停止跳動,害怕自己看見熟悉的臉孔、
愣愣地,她四下張望。他呢?他到哪里去了?受傷了嗎?嚴不嚴重?
老天!如果她得到安全感的條件是失去他,那麼,不要了,她不要了……從此她安分、她不追求,她還他自由……只求老大別帶走他啊……
警笛聲響起,救護車來了,慕情糾結的心哽在喉間,血的味道充斥,唇齒抖得太厲害,她腿軟,失去他的痛苦在胸腔里擴散……
然後,那一幕回來了,她跪在棺木旁,額貼上冰冷木頭。
他們說要驗DNA,她說不用驗,那是他,她最崇拜的爸爸,她看了他一輩子的背影,即使化成焦炭,她也不會錯認。
她又要抱住一具冰冷尸體嗎?也許那個懷抱依然熟悉,可是失卻溫度,不復溫暖。
「你在這里做什麼?」
他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慕情猛地回頭,是他……他沒事!
太棒了,他沒事!
跨過滿地碎片,她撲進他懷里。
靶天謝地,他沒事!他好好的!他的懷抱一樣溫暖!她沒有失去他呀!感恩呵上天,拿走她所有幸運吧!她樂意交出全部,只求有他存在,她再也再也不貪不求。
慕情抱得他好緊,不松手,緊咬的下唇,咬住她滿心不能言喻的喜悅。
「你為什麼在這里?」
同樣的問語,同樣的嚴厲口氣,直到現在,她方才听見他的憤怒。
「我……」僵住的語氣里帶著懷疑。他生氣?為什麼?為了她形容不來的快樂?他不樂意她保有他、不樂意她因他快樂?
「你在跟蹤我?」歐陽清問。
「沒有,我只是……」她急急想解釋,害怕自己讓他產生窒息感,他說過他受不住束縛。
解釋方始,他身旁、躺在地上的女人申吟聲響起,歐陽清蹲,抱住女人,他的注意力、他的溫柔全給了她,親親她的發際,溫溫的笑容、溫溫的安慰,他告訴她沒關系,他會和她並肩一起。
「不要怕,救護車到了,再忍忍。」溫柔……一個陌生而溫柔的歐陽清。
她是他……多心不對,但慕情猜測他們之間的交情不同。
「我會死嗎?」女人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宣告自己的勇敢。
「我不會讓你死。」
他說得篤定,在冷冽的眼楮里,慕情看見憤然。
「謝謝,我真愛你。」女人窩進歐陽清懷里,慢慢陷人昏迷。
她愛他?她在大庭廣眾下示愛……而他沒反對她口中愛情,樂意被她的愛情束縛,恐怕他們之間不僅僅特殊。
「你沒事的,你不會有事,我不準你有事!」語畢,歐陽清抱起女子,沖出門外找救護車。
慕情追逐他的背影,看著他為她瘋狂、看著他為她焦憂,那是失控的歐陽清,一個慕情不認識的男子,他沒有隨意輕松、沒有痞到讓人哭笑下得,這才是真正的歐陽清?
終於,他們一起上了救護車︰終於,他們一起消失在她的視線之中;終於終於,他親口對女人說愛,她親耳听見……
這意謂著什麼?結束?分離?或者是要求她主動離去的暗示?該不該听懂他的暗示,或者她該裝死,像母親一樣,保住自以為是的婚姻幸福?
佇立街頭,慕情看著救護車絕塵而去的方向,嘈雜人聲在她耳邊漸漸淡去。
現場連線、電視轉播,受傷的人——被拾上救護車,警察接手事發現場……這些情況全都進不了慕情眼中,
在她眼前晃啊晃的,是他憂心忡忡的背影,是他質問她的憤怒,還有面對褐發女子……他的溫柔。
「小姐,你受傷了。」醫療人員走到她身邊,皺眉看著她臂上的鮮血,血流得太多,從臂膀問婉蜒而下,幾道沭目驚心的血痕在地上凝聚成一片濕紅。
「我受傷了。」她喃喃重復對方的話。
原來是受傷,心才會痛得那麼緊啊……低頭,慕情在地上看見自己的紙袋,那是她特地為他挑選的衣服,她繞過去拾起,抱在胸前,這些衣服他沒穿過,她聞不出他的味道。
護士拉開慕情的衣袖,露出傷口。「子彈卡在里面,很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