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說說看,我怎麼欺負你?」他沒制止她的拳頭,由她在胸前發泄。
「你還敢問,是誰要你對我一見鍾情?是誰要你一天到晚在我後面當跟屁蟲?你知不知道被同學笑的感覺?你曉不曉得被點名的滋味?有那麼多女生喜歡你,你為什麼偏偏要挑我?我又不喜歡你,為什麼要承受那些莫名指控?
「我什麼時候悶騷啊?我什麼時候勾引你啊?根本都是你的問題好不好?為什麼你有問題要我來負責任?為什麼你的高興要建築在我的痛苦上面?」連珠炮彈打過,馥詞的情緒梢見和緩。
「對不起。」
對於這點,他認了。國中時的確有些女生背著他欺負游馥詞,可是她高中一年級時,叫他不要亂吸引女生,他有做到呀!
從那時候起,他不辦聚餐、不辦宴會,不對女生微笑、不拋媚眼,他一本正經學習柳下惠,他請道士幫忙作法砍桃花、斬孽緣,他努力讓她看見,她是他的唯一。
「我的人生,我自己規畫,憑什麼你可以參一腳?我為什麼非要嫁給你?為什麼非要乖乖當宇文睿的妻子?我不要!我要當大律師、我要上台大、我要做女強人,不要當依附男人的某某太太。」
打拳是種累人運動,發泄也不輕松,被長輩欺壓的怒氣全數宣泄,伏在宇文睿胸前,馥詞哭得亂七八糟,眼淚鼻涕全糊在他襯衫上。
「嫁給我很不好嗎?」他輕拍她的背,悄言問。
「不好,我不要結婚、不要生小孩,我要開創自己的事業人生。」
「好嘛,這可以商量,先別哭。」
摟住她,他親親她的發際,順順她的黑發,她哭得很淒慘,比被他奪去初吻那次更可憐。
「怎麼商量?我阿公說我不嫁給你,要把我趕出家門,不供我錢念書。」說來說去都是他不好。
「錢我有,你別擔心。」
「我不是來找你施舍,我是來對你發飆!你這個壞人,憑什麼決定我的未來?憑什麼謀殺我的志願?宇文睿,我恨死你、恨死你,你是我最最討厭的臭男生!」
捶幾拳,想推開他,卻又不舍得他的大手在她肩背問的輕拍安撫。這些年她被養壞了,一煩就賴上他的胸懷、賴上他的摟抱輕拍,他的安慰成了嗎啡,在她煩悶時提供慰藉,她上癮了,即便她說出口最最討厭,仍舍不得離開有他的溫暖。
「我知道了。」他還是笑著,拍她的大手沒停止過安慰。
「你才不知道,每次你說知道,哪一次是真正知道過?」對於他的「知道」,她缺乏信心。
「我知道你不想嫁給我、不想我纏你、不想同學對你指指點點,這次我統統知道,真的。」擁住她的手臂緊了緊。這些年他哪里不知道?只不過善於耍賴的他,習慣裝死、習慣騙自己,她的心底和嘴上的表現相異。
「你……真的知道?」仰頭,她詫異。
「放心,這件事我來處理,讓你阿公、阿嬤不怪你,你能順利升學。」
「真的嗎?」馥詞仰頭看他。
他是她印象中的宇文睿?感覺怪異,仿佛他在瞬間長大,長成她不認識的男人。
「我保證。」
「你不想娶我了?」馥詞再問。
包怪,明明是她不想嫁,這會兒他表明了,她又覺得全身不對勁。
「是你不想嫁,我沒辦法。」他對她厘清因果。
「沒錯,是我不想嫁……」馥詞喃喃重復他的話。
「來,我送你一個禮物。」
宇文睿拉她走到書桌邊,打開抽屜,拿出胡桃木做的首飾盒,里面是一條白金手鏈,一個R一個S,兩字中間用愛心串連。
「這是我跟打這首飾的師傅學的,R是我的睿,S是你的詞,我本來打算結婚那天送給你,現在不結婚了,提早給你。」
他細心將鏈子掛在她的腕間,第一次,她發現他有雙藝術家的手,縴長十指拂過她手腕間,帶出點點悸動。
「你自己做的?」
「對,花將近兩個月時間。」
「大家在拚功課考大學,你在搞這個?難怪你考不上大學。」馥詞破涕而笑。
「沒關系,我在美國申請到大學。」大學不是只有台灣有,有心念,全世界有幾萬個選擇。
「你要好好念,別被退學。」這句是叮嚀,帶著濃濃關心的叮嚀。
「我會,等我從哈佛研究所畢業,一定回來找你慶祝。」他夸下豪語。
「哈佛?別開玩笑。」他有本事念哈佛,她就能當上台灣第一個女總統。
「我是認真的,從今以後,我要發憤圖強。」
「隨你去說。」微笑蕩開,他的保證確定她的未來。
他為她拂去頰邊散發,宇文睿看著她閃著未乾淚珠的睫毛,情不自禁地俯,奪去她人生第二個吻。
第三章
你有沒有看過資源回收工作?
它將自各處搜集來的破銅爛鐵,加以拆卸組合,變成有實際用途的東蚊瘁賣出。
宇文睿做的就是這行,他不是個高能力男人,但是他的親和力從小到大,無人能比。所以在大學時期,他輕松組織起一團隊菁英。
在草創階段,他收購經營不善的小鮑司,交付他的菁英團隊找出缺點、加以改造,等營運上軌道後,再由宇文睿出面尋找買家,高價出售,從中牟取利潤。
大學四年,宇文睿賺得人生第一個一億,也因為他的「特殊才能」,他成功申請到哈佛研究所,自然他的菁英團隊,也全數進入同校,再度同窗,再度發揮有錢大家搶的高度團隊精神。
兩年後,宇文睿和他的團隊登上時代雜志,成為當代風雲人物,封面上,他帥帥的笑容,風迷全美仕女青年。
這天,他坐在辦公室里,舒服地伸展雙腿,輕輕品啜他的曼特寧咖啡,他很悠閑,這是和他的團隊工作量相較下的形容詞。
「宗朔,你打算怎麼做?」
笑望同窗好友,宇文睿神態愉悅,完全看不出他正在談的,是一筆利潤十億的Case。
「我要把尸位素餐的有背景人員,從公司中徹底掃除,就算因此影響股價或信譽受損,也在所不惜。」
林宗朔眉頭緊繃,這決定已在心里盤桓許久,再不改造,總麟遲早要讓這群人拖垮。
總麟房屋在台灣是三十年的地產界龍頭,十幾年前,林宗朔的祖父將公司大權和部分持股,分交給四個兒子,這些年,兄弟鬩牆,人人只想從公司當中挖到利益,無心經營,於是,公司慢慢走下坡。
前年,林宗朔最小的叔叔,以同情票贏得公司經營權後,財務狀況更加吃緊,林宗朔的祖父眼見幾十年的心血將成泡影,連忙召回林宗朔,希望他能想辦法解決。
他畢竟是新生代成員,面對的人是自己的父親和伯叔輩,許多工作進行中,阻礙重重。
肩負著祖父的期望與長輩壓力,林宗朔在接下公司一年半後,找上宇文睿——他的高中同學。
「說得很好,有舍才有得,不吐掉嘴里的半口肉,你沒辦法享受龍蝦的鮮美滋味。」宇文睿是最懂得生活享受的男人。
「說吧,你有具體計畫了嗎?」林宗朔問。
對於老同學的名聲、能力,他在台灣听太多,誰想得到一個優雅痞子,在面對敵方時,手段會是這樣殘忍。
「整合的前置工作是破壞,我將放出風聲,讓貴公司的股票在最短的時間內跌成壁紙。」
「你要總麟在地產界消失?」林宗朔訝異。
「沒錯,我不認為一個沒有價值的舊公司,還有人想爭著當董事長。」
總麟最大的問題,是人人想當董事長,明里暗地手段頻頻,弄得下面的員工不曉得听誰的才算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