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聊天是一種可以被訓練的行為,你看,不過短短幾次交鋒,他就能和她說得興高采烈。
紀耕和冠耘溝通無障礙,走到哪里兩人老子、小子亂叫。要不是他的性格開朗、要不是他的儒雅溫柔,和往昔有太多不同,小書老早將他認出來。
他習慣早晨在小書家門口等待,送他們母子上班、上學,中午到按摩中心,帶小書外出吃飯,下午四點再準時出現,一同去接紀耕。然後他和紀耕到處逛、到處玩,六點一到,去接小書下班。
他用自己的方式,一點一滴入侵她的生活。
小書笑他太閑,他則回她一句,要是不夠閑,怎麼有本事寫「故事」?
小書听不懂他的一語雙關,只覺得寫小說的人,生活方式肯定與尋常人不同。
「小子,你這樣不對,對那種無理取鬧的女生,不用對她太客氣。」
在小書的公寓里,冠耘把紀耕抱在膝上說話。
紀耕被女生狠咬一口,手臂上的瘀青還在,女生居然跑去告訴老師,說紀耕罵她。
紀耕很生氣,小書卻教他,得饒人處且饒人,吃點虧和佔便宜意義相同,勸得紀耘滿肚子火氣,還是「老子」好,他每句話都說進紀耕耳里。
「你才不對呢!這樣教小孩子,萬一他到學校欺負女生,怎麼辦?」小書模到兒子身邊,把他帶開,催著他去洗澡,準備睡覺。
「妳的教法會把兒子教成軟腳蝦,將來到社會上會缺乏競爭力。」
「打人才能學到競爭力嗎?對不起,我不認同。」她不苟同他的教育理念。
「妳不知道男人的社會有多野蠻殘忍,光站在女人的立場看事,是不準確的。」
「別忘了,我也是社會上的一員,我就不認為需要用蠻力,向世界抗衡。」
「妳有先天的優越條件,不是每個人都像妳。」
「我有優越條件?你有沒有說錯,我是弱勢族群才對吧!」她和他開辯。
「妳長得很差麗,就算真做錯什麼事情,大家都會原諒妳。」
壁耘喜歡上她激動時,緋紅飛上頰邊的艷麗,更喜歡她振振有詞時的自信,原來,這些特質一直在她身上,只是長期被他壓抑。
「我什麼時候做錯事情?」
「就算有人想和妳競爭,看在妳美麗的份上,他們會主動放棄。」
「你的說法太荒謬。」
正當他們一言一語來往交鋒時,紀耕的房門打開,他拉抬音量喊人︰「媽咪,妳可以進來一下嗎?」
整理情緒,小書仰高下巴,回頭對他撂下一句︰「我不和你吵,我要進房陪兒子睡覺。」
壁耘不甘示弱,在她身後對紀耕喊︰
「小子,你老要媽咪陪睡覺,會變成半個小女生,聰明的話,請挑我,我的冒險故事,講得比你媽咪精采一百倍。」
走進兒子房間,關上門前,她拋出話︰「對不起,我陪他睡了四年,他還是個如假包換的男生。」
看著被關上的門板,冠耘落下微笑。這才是家庭生活,幾年的空虛被幸福佔滿,首度,他了解自己該積極追求的東西是什麼。
門內,小書應兒子的要求蹲,兒子小小的手爬在母親肩上,一個摟抱,他把母親抱緊。
「媽咪,我想向聖誕老人要禮物。」
「現在是夏天,聖誕老人要好幾個月後才會出門。」
「不能先打電話跟他預約嗎?」
「好吧,我來想辦法,說說看,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老子』當我的爸爸。」
「紀耕……」他的要求,為難了小書。
「不行嗎?」
「你有自己的爸爸。」對「他」,她從未變節。
「我知道,可是他不在家啊!小朋友看到『老子』,都說我爸爸很帥,我真的很想他當爸爸。」
「可是……」她的「可是」一出口,就在兒子眼眶邊,踫到濕濕的淚水,拒絕未成形,心先軟。
小書的沉默不語,讓紀耕誤以為她答應了,偷偷一笑,他又問︰「媽咪,我可不可以叫『老子』進來跟我講床邊故事?」
「好吧!」
帶著沉重,小書重回客廳;冠耘掛著勝利笑意,走進兒子房間。
一個小時後,他走出房門,臉上帶著滿足笑靨,原來光光為兒子講故事這麼簡單的事,都能讓人感受到幸福。
門開,門關,拉回沉思中的小書,她起身,嘆氣問︰「我們可以談談嗎?」
「樂意之至。」冠耘到廚房里倒來兩杯開水,遞給小書一杯。
「妳的冰箱很貧瘠,除了牛女乃,什麼東西都沒有。」
「紀耕正在發育期,我想讓他鄉喝點牛女乃。」
「牛女乃有什麼好喝?」他嫌惡皺眉。
「紀耕的爸爸痛恨牛女乃,我不希望同樣的情形發生在紀耕身上。」
「女人都是愛勉強別人的動物嗎?」想起自己的母親,冠耘不禁同情起兒子。
「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控制在掌握中,會讓人比較有安全感。」說到這里,小書忍不住又嘆氣。
「妳今天怎麼了?嘆氣嘆不停!」冠耘問。
「可不可以……這些天,有你在,紀耕快樂多了,這一點,我很感激你,真的。」她的話很難啟齒。
「了解,我接受妳的感激。」為了她的「感激」,他計畫為她做更多。
「我想,萍水相逢,你為我們做的夠多了,就是朋友,也是足夠了。」
「妳到底想說什麼?」擰目,他的笑容被她的欲言又止謀殺。
「我想,你和我、和紀耕是不是……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
「為什麼?」口氣惡劣,她居然逼迫他們骨肉分離……
「紀耕太依賴你,你改變我們的生活常態,這樣子……很不好。」
「對不起,我看不出哪里不好。」
「當然不好,你是你、我們是我們,不該混為一談的,紀耕現在居然想要你當他的父親……開玩笑,那、那……」她急得說不出完整。
「我不認為那是個玩笑,我很樂意當紀耕的父親。」他正色說。
「問題是,我不願意啊!我們說好了不是?我們只是朋友。」
「有抵觸嗎?哦,我懂了,為了妳那個盲目愚蠢的愛情,妳寧願讓紀耕得不到父愛,也不願意別人取代他父親的地位。姜小書,妳的愛情不僅僅固執,還自私得讓人生氣。」他是真的在憤怒,是真的替她不值。
「自私也好,可恨也罷,總之,我就是這樣,我改變不來自己的心,也請你別企圖改變我。離開我們的生活好嗎?讓我和紀耕恢復正常。」
「不好。」他拒絕得沒有討價還價余地。
「我不想任何人取代他心目中的父親。」
「他心中從未有過父親。」
「等他長大,我會慢慢告訴他,有關他父親的點點滴滴。」
「頑固。」他真不知道該為她的專一感到快樂或是生氣。
「對不起。」
壁耘大步向前,他用吻回答她的對不起。
熱烈的吻封緘她的知覺,他的氣息、他的強勢,為什麼那麼像另一個人?
他的懷抱呵……那麼熟悉、那麼教人眷戀,他的心跳聲,沉穩得教人心醉,在那些恐懼的夜里,她幻想著陣陣心跳,呼喚著自己的名字,小書、小書、小書……聲聲殷切、聲聲愛戀……
第八章
整理好兩人,小書和紀耕準備上班上學。
打開門,紀耕驚呼一聲,迎上前去。冠耘彎身抱住兒子,將他扛在肩膀上。
他來了?小書咬咬唇,蒼白臉頰泛起紅潮。
「我以為,我們昨天已經講好。」小書懊惱。
「講好什麼?講好我可以無限制吻妳,因為妳喜歡我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