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後來在化妝台上找到,小書,你說,你是不是在鏡子前面偷戴我的訂婚戒指?」
了啦!這回她不是誣賴小書偷東西,是暗示冠耘,小書在覬覦她姜夫人
小題咕嚕咕嚕喝掉湯,率先起身離桌。看不下去了啦!未婚妻的位置很屌嗎?拜托,連一點法律約束力都沒有。
認真想想,蘇真嬋根本沒有「位置」可言,要論位置,小書倒有幾個——冠耘床鋪的左側、冠耘身體的下方,或者冠耘的胸膛。
「妳要解釋嗎?」冠耘挑挑眉問。
丙然,大哥又樂意「配合」起爛戲,他真是個樣樣不挑的九流演員。
拉起幼幼,小題和她往外走,她一離席,季揚自然乖乖跟著走。一時間,餐桌上只剩下亞豐、冠耘和蘇真嬋
壁耘的聲音驚醒她的幻想,偏頭,看見他在等待。
他在等什麼?小書輕喟……她還能有什麼反應?他是她的恩人、偶像,他說什麼便是什麼,她不曾懷疑。
「說話,我給妳的薪水讓妳不能滿足,需要到別人的房間中,幻想虛榮?」
「我……」小書無言以對。
「妳讓我很失望,一個手腳不干淨的工作人員,傳出去,還會有房客願意選擇這里?」加碼,他賭她會反抗。
「我……沒有。」
「很好,妳說沒有,為什麼真嬋的戒指會移位?她的戒指有特異功能?還是妳的說謊功夫太不高明?」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對啊,妳說,為什麼偷戴我的戒指?」蘇真嬋接手。
「對不起,我錯了。」認錯是小書結束所有鬧劇的有效辦法之一。
就這樣?冠耘有些些失望,她之前的「反駁」不錯呢!
對小書反應失望的還有蘇真嬋,她要的是大風大浪,可不是這等小波瀾。
「妳那麼想要的話,我給妳啊!來拿呀!來呀!」她當著冠耘面前撒潑,抓住小書的手,逼她戴上自己的訂婚戒指。
一個用力,小書抽出自己的手,退幾步,將手藏在身後。
「妳敢推我?」蘇真嬋尖叫。
「對不起,可是我不想戴妳的戒指。」
「偷戴都在偷戴了,光明正大要幫妳戴,妳還有意見……」蘇真嬋擺高下巴。
「將來會有個愛我的男人,親手將最珍貴的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這個動作不該是由妳來做。」
微微喘息,小書不要「別人」的東西,她要的是自己的愛情。
誰?哪個男人會愛她、替她套上戒指,念頭閃過,冠耘的心抑郁不樂。
「妳是嫌這鑽石太小吧?這不過是訂婚戒指,等我結婚時會有更大顆的鑽石,我就不相信有多少個男人買得起這樣的戒指。」
「只要他愛我,就算只是一枚小小的銀戒,我都會很快樂。」話說完,
「冠耘先生,下次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一鞠躬,小書迅速離開。
壁耘終于看到她的反抗,但他沒有想象中快樂,他的心繞著她的話打
將來會有個愛我的男人,親手將最珍貴的戒指套在我的手指上……
不會有這個男人出現的,因為他一出現,冠耘會馬上把他碎尸萬段。
亞豐沒理會大哥和未來大嫂,他跟在小書身後離開,幾個箭步,搶到小書身後,拍拍她的肩膀。
「妳這樣很好。」
撂下一句話,亞豐離開。
對住他遠去的腳步,小書怔忡,她這樣算「好」嗎?他會不會氣炸?
餐廳里,冠耘的腦袋空白,蘇真嬋在他身上賴著、啜泣著。
「你一定要幫人家討回公道啦!不過是個低三下四的賤人,都可以這麼目中無人,往後我嫁過來,還有好日子過嗎?」
她過度嬌膩的聲音讓冠耘火大,冷冷推開她,冠耘問︰「妳敢指天立誓,說小書進過妳的房間?要不要我認真查查,若查出來是你在造謠,我們的婚事就此作罷。」
他的態度教蘇真嬋吃驚,冠耘從不曾這樣子對待她。這天,她連夜開車回台北,所有人都很樂意地列隊向她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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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夏天,飛雲牧場多了一位成員——渟渟。
套句小題的話——她是個工作能力零、思考指力零,笨到讓人想大叫「殺了我吧」的超級笨蛋。
不過,這位超級笨蛋給牧場帶來朝氣活力,也帶出亞豐的愛情。
幼幼的愛情、渟渟的愛情,她們的酸甜在小書心中繞圈圈,她幻想有朝一日,她的愛情除開苦澀,多了其它滋味。
站在菩提樹下,小書俯身,拾起一片落葉,每每找到喜歡的菩提葉,她便將葉片泡水,等葉肉腐爛後,用牙刷輕輕刷去,晾干。
褪去綠色,密密麻麻的褐色葉脈像張網,她用毛筆在張張心型的細網間,寫下冠耘的名字,盼呀盼,盼望他的心連同他的名字,一齊落入她細心織就的情網。
做這件事情時,她分外細心,生怕不仔細,毀了自己的努力,一如她對于經營愛情,總是小心翼翼。
仰頭,這顆樹是她到牧場那年種下的。
那時牧場的佔地不大,成員不多,每件工作,不分老板員工,大家一起動手做。
那個火熱下午,他們進了一整批樹苗,大家合力挖洞種樹,小書也來幫忙,她提著水桶來來回回為樹苗澆水。
菩提樹混在整批樹苗里,發現它時,冠耘直覺將它丟置一旁。
是枝頭上那兩片半枯的心型葉片吸引小書的注意力,湊近,蹲低,小書的手在葉片上輕輕摩蹭。
說不出的難解心情,只覺自己和菩提樹同病相惜,她同它都是人們不要的小東西,同是一個不經意就忽略的空氣,心啊心,他們的心都缺乏雨水滋潤。
是阿木先注意到小書的落寞,他湊近問她︰「小書,妳喜歡菩提樹?」
阿木的話教會小書,這棵被忽視的小樹叫作菩提,小書笑著點點頭,才十六歲,她的笑容就能眩惑人心。
「阿木,我們把這棵樹種一種吧!」
「不好啦,這排松柏是我們牧場的門面,中間插棵菩提不倫不類。」阿木有他的考量。
「可是……」
阿木想再表示意見,卻接觸到冠耘不善的眼光,他住嘴,小書也乖乖放下手中樹苗,繼續澆水。
樹種完後,工人們紛紛散去,小書留在原地,仍是愛憐與同情。
輕撫枝頭上的兩顆心,她告訴自己。「瞧,妳比它更幸運。」
余暉將她的身影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黑影,蹲著身,細小的胳臂輕摟住小樹苗,沁心的木頭芬芳侵入鼻間。
一棵樹、一個小女孩,孤伶相依。
這情景觸動冠耘的心,遠遠站在宿舍旁邊,原本想沖上前,質問她記不記得自己的工作是做飯?但她周遭的孤寂,止住他的質詢。
帶著沖動,大步跨出去,他不發一語,彎腰,搶走小書懷里的樹苗,另一手拿起鋤頭。
怔愣三秒,小書了解冠耘的動作,快步提起水桶,追隨他的腳步,奔到牧場另一角,種下菩提樹。
從此,這里是她的私密園地,這里有他對她的心,日復一日,她在這棵樹下幻想他的愛情。
她又到這里來?
壁耘站到她背後,久久不發一語。
只要小書不在廚房、不在房間,他篤定能在這里看到她的身影。
她總是抱著菩提樹、靠著菩提樹,一如往昔,明明是親昵的動作,不曉得為什麼,他總在這樣的寧靜空間里看見孤獨,她的孤獨一次次促使他的心動,總要他發揮足夠的意志力,才能壓制動心。
「妳在這里做什麼?」
掏空音調里的表情,他冷淡得教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