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接了,接過之後便呆呆傻傻的,對方只好請你回來後,務必打電話到台灣。」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亞瑟說。
「既然他們打電話過來,你順便把慕心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們,跟他們講,我們會在最快的時間內,把慕心送回台灣。」老威廉斯說。
雖然半年相處,他慢慢喜歡上這個新媳婦,但娜莉發生這種事,他不能不站出來主持公道。
「我不會送慕心回台灣,這件事等我整理好,會把始末向你們交代清楚。」亞瑟有他的作法,不受支配。
「上次報紙的事你也說會查清楚,到最後卻是不了了之,這次我絕不再姑息養奸,從一開始我就做錯,我當初應當極力反對這門親事,畢竟國情不同,沒有辦法適應。」
失去一個孫子讓老威廉斯痛心,固執選擇在此時發作。
「父親,事情也許不是你想像的這樣。」自始至終,對慕心,亞瑟抱持信任態度。
「上次的事你可以說是一群人的『想像』,這次大家都親眼目睹了,我不認為還有什麼好商量。」
「總之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你累了,先和母親去休息吧!」
幾句話堵住案親的話後,亞瑟轉身往電話處走去,電話接通,那頭傳來一屋子哭嚎。
「我是亞瑟•威廉斯,請問發生什麼事?」亞瑟用中文問。
接電話的是慕心的姊姊——慕情。
「這句話該由我來問你吧,請問你們讓慕心發生什麼事?為什麼爸爸一接到她的電話,就急急忙忙趕到法國?」慕情忍下哽咽,對他質問。
慕心向她父親哭訴?
他是不是該高興她的進步?高興她總算不再當悶葫蘆?可是,他清楚時機不對。
「請你轉達岳父,沒事了,我會處理好,請他不必特地跑到法國來。」
「抱歉,我無法轉達,我父親昨天搭上的飛機在法國失事了,機場人員說、機上一百多人全數罹難,媽要你們先找人過去處理,我們等航班安排好後立刻過去……」話到這里,慕情再也忍不住哭泣。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你們不要急,我先派人過去處理,等你們的航班確定後,通知我,我會去接你們。」
亞瑟拿起電話,連撥幾組號碼,用最快的速度調派人手,稍作處理後,他仰頭看樓上房間,嘆息,接下來的日子夠她受的了。
慕心的房門沒關,她整個人蜷在床上,用棉被將全身包得密密實實。
「慕心,你還好嗎?」
他將棉被從她頭上拉下來,她的臉靠在膝上,牙齒嚙咬著手背,兩個手背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齒印。
搖頭,她不好,她壞透了,她是一個法力再強的法師都解除不掉的惡咒。
「松開,不要折磨自己。」
他用手指壓住她的下巴,逼她張口,松掉自己的手。
「是我不好。」抬頭,茫然的眼楮穿透他,落在無知的空間。
「與你無關。」他不準那些奇奇怪怪的輪回念頭回來干擾她。
「有關的,我這個人無權開心、無權哭泣,我的情緒會害死人,這輩子,我是要回人間贖罪,不是來享樂的……是你送給我的快樂太多,才會導致一連串的不幸,我爸爸和娜莉都被波及了呀!」
神在處罰她,她收下不該屬於她的快樂,她佔住不屬於她的男人,她甚至貪心地想過要把他留在身邊生生世世,所以神責難她。但弛為什麼不把災厄降到她身上,卻讓旁人受累?
這是哪一國道理?
亞瑟猛搖她的肩膀,想把她的智商搖回來,不讓那些似是而非的說法拖垮她的心。
「好吧,你硬要說上天注定,那麼是上天注定你父親會有這場災劫、上天注定娜莉要踫上這個苦難,我們現在能做的是處理,不是埋怨自己。」
「不是這樣……我知道不是這樣,是我是我,是我害死爸爸,是我害死娜莉,統統是我。」
她舉起拳頭猛捶自己的頭。「為什麼死的不是我?為什麼不是我!」慕心哭喊出聲。
應該是她啊!她是一個專帶給別人不幸的人,為什麼讓她活得安安穩穩?而那些該得到幸福的人,卻一個個橫遭不幸?
她一定是惡魔,專為別人制造痛苦的掃把星!媽咪說的很正確,她是災星、是掃把!在害死親生母親後,還要克死父親。
她一直以為自己遠嫁法國,魔咒便會解除,沒想到她還是害父親為自己喪命!怎麼辦?她能怎麼辦?是不是該將自己綁在木樁上,一把火燒得乾淨?否則接下來她又不曉得要害死誰。
「不要。」他將激動的慕心用力圈在懷里,阻止她自我傷害。「不是你的錯,一點都不是,你不是神,沒有那麼多的權利命令別人為你受害。」
「是我害的呀!要是我不穿得漂漂亮亮,也許娜莉就不會那麼生氣激動,她不激動,就不會摔下樓了;要是我不打電話向爸爸哭訴,他就不會趕上死亡飛機,全是我的錯。」
她固執得讓人生氣。「我說過不是你。」
「離我遠一點,否則連你也會倒楣……」慕心想推開亞瑟。
「這班飛機上坐的不是只有你父親,還有幾十個別人家的父親,你如果有時間自責,有時間去研究宿命,為什麼不把精力拿來處理事情,你不想到出事現場找你父親嗎?說不定他是生還者、說不定他正強撐著意志想見你……」
「姊說,無人生還。」
她是個消極人物,任何事情都做最壞的打算。
「你怎麼知道消息正確?慕心,勇敢一點,就算結果不好,我們都應該去見你父親最後一面對不對?起來,換衣服,我們去現場。」
他哄著慕心,在這種情況下,他寧可拉著她一起去處理,雖然慕心幫不上忙,總比讓她一人躲在這里胡思亂想好,她是那種會把自己逼進死胡同的女人。
亞瑟說動她了,她在他懷中點頭。
第八章
一個月後,一臉蒼白的慕心跪在慕家大廳,仰望父親遺照,一身的墨黑顯得她縴細的身軀更加贏弱。
女乃女乃、媽咪和慕情與亞瑟面對面坐著,靜待任律師公布遺囑。
對於遺囑,慕心沒有興趣,空茫的腦袋里只想著今後該何去何從。
她該何去何從?
台灣,無論如何都不能住下,沒有父親的庇護,她怎能留在這塊仇視她的土地?
至於法國……娜莉回家了吧!這個月,亞瑟陪她四處奔波,處理父親的後事,沒辦法留在娜莉身邊照護,她更生氣了,是不是?更何況,自己是凶手,娜莉恐怕再沒辦法和她共處!
一個未出世的小嬰兒、一個寵愛她的父親,她手上沾的是兩條命,她還需要更多的證據來證明自己的不祥嗎?
不需要了。
媽咪說她命底壞,克父克母,是個不得善終的惡八字,以前她還可以自我解釋,說那是媽咪因為憤怒,編造的不實謠言。現下,活生生的事實擺在眼前,她缺乏爭辯空間。
要是她不要哭著打電話給爸爸,就會沒事,對不對?
要是她禮讓娜莉,在一見到她時立刻躲回房里,不爭不辯,小寶貝就能安然存活是不是?
問題出在哪里呢?出在爸爸愛她、亞瑟待她好,凡與她建立良好關系的人,都月兌不了悲慘結局。
既然如此,她怎能再回法國?除開一屋子的責備之外,她怎忍心再讓亞瑟因自己的存在受傷害。
被了,事情到這邊為止,如果老天注定她的存在不祥,那麼就讓她獨自一人生存,不要有關心、不要有疼愛,不要給任何人任何機會受她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