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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動?動心(上) 第20頁

作者︰惜之

「我傷了你的心?你沒傷我的心嗎?為什麼國中一畢業,我就必須放棄學業,去念夜間部?因為我那個愛情至上的妹妹要學跳舞,她跟著名師,一個小時要八百塊學費!

「為什麼我要一天到晚像陀螺一樣轉個不停,上班、念書,連家事都一手包?因為我那個听我話的妹妹,需要分分秒秒全心全意投入舞蹈!

「你去翻翻我的衣櫃,我是女人,我也愛美,為了籌措你出國學費,我不在乎美麗;同事一下班,唱KTV、上PUB,逛街買快樂,我呢?我四處問,有沒有人不想值班,我很樂意代班賺加班費。

「我一心一意賺錢,一心一意賺很多很多的錢供你,卻換來一句『我傷了你的心』。愛情?你的愛情真是崇高、真是偉大到不行啊!」她的口氣充滿悲憤嘲諷。

「你在跟我討人情嗎?等我賺錢,我會把錢全部還你。」思穎倔強起來。

「還我?說得好,你要還我什麼?青春、歲月,還是這些褪不去的疤?」

撥開額間劉海,她讓思穎看清楚,江善薇在她額上制造的傷痕。

「我所有努力都為了實踐媽媽的遺願,我不喊苦喊痛,因為我答應了媽媽,就要做到。」

「媽媽從不會勉強我做不想做的事。」

「好啊,你去把媽媽找出來,讓她親口來告訴我一聲,我就不再勉強你出國,甚至你想不想跳舞都與我無關了。」

「姊……我真的不想出國。」

「這件事沒得討論,你想去得去,不想去也得去,那是你的使命。記住,那是你的使命!」

回身,溱汸往傅家方向走去。沒錯,她和思穎一樣有「使命」,只不過,她們的使命不同,不管如何,她們都要用盡全力完成!

趴在桌上,思穎攤開日記簿,早上她已經寫過日記,只不過心情太紊亂,厘不清的情緒只能靠文字宣泄。

一九九九年五月十二日

我的心情像漿糊,我不明白姊的固執,不明白姊為什麼非要堅持,我留在國內一樣是站上舞台,她並不會因此對媽媽失信。她為什要批評我的愛情無聊?為什麼不準我追求幸福?愛一個人不應該嗎?是不是我的人生除了舞台以外,再沒有其他重要了?

討厭、真的好討厭,姊姊不喜歡我嗎?她為什麼不肯設身處地替我著想?如果她真的疼我,我的幸福不是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嗎?

筆跡紊亂,她煩得想摔東西。

她把桌面的東西全摔光了,找不到東西可扔,拉開第一、二個抽屜,思穎抓出里面的書本、文具,丟個痛快,丟不夠,她繼而拉開底層,那是溱汸的專用抽屜。

生氣當中,她顧不得許多,搬出里面的日記本,當著牆面一本一本丟出去,重重的日記簿撞上牆面,她的怒火隨著撞擊聲慢慢平復。

喘息著,她頹坐在床沿,久久不落的淚水在怒氣散盡後垂掛下來,不想哭的,可是眼淚難停止。

她很委屈,委屈姊姊不懂她的心,委屈上天那麼早就把媽媽從她身邊帶離,委屈她沒有追求愛情的權利,委屈她連一個可以哭訴的人都沒有。

這時候,她突地想起品幀,要是他在,不知道多好。

她將自己發泄過的東西慢慢收拾好,筆記本、書冊收齊,文具擺好,再把姊的日記本一本本收攏疊齊。

嗯?床上有一把小鎖,是從哪本日記簿上掉下來?她把收齊的日記一本本拿起來,翻看掉落的鎖是哪一本日記上的。

沒多久,她找到落鎖的日記本,她應該將鎖扣回原處,但好奇心留住了她的動作,隨手翻開溱訪的日記,日期停在一九九三年五月十八日那天。

媽媽,小穎常追著我說︰「姊,我知道你最愛我了,對不對?」

我多想大聲對她說︰「不對,我恨你,要不是你和你父親,我不會失去媽媽!」

可是她的笑臉總讓我狠不下心說重話。我不愛她,真的不愛,可是你卻用這種方式把我們綁在一起。

當我答應你,盡全力讓她成為芭蕾舞星的同時,我便把真實情緒埋進心底深處,偏偏小穎的追問,常引起我的憤恨,我真希望有一天能當著她的面,把我的想法說出口。

這段話狠狠刺傷了思穎的心,姊姊說恨她,她居然恨她,思穎最崇拜姊姊了,崇拜了整整十八年啊!

姊姊怎會恨她呢?姊為了她,犧牲自己的未來;姊為了她,沒時間搭理愛情,她是全世界對她最好最好的姊姊,她怎會恨她、怎會不愛她?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呀!

一定是謊言,一定是壞人見不得她們姊妹相親相愛,故意在姊的日記本上留下這樣一段陷害,是的,一定、一定是的,姊最疼她、最愛她了。

姊自己舍不得買半件衣服,卻給她買了一套又一套、滿衣櫃的漂亮舞衣;姊自己常忙到腰酸背痛,卻只買鈣片給她吃;姊只用橡皮圈圈住長頭發,卻買給她各式各樣的發飾……姊當然是最疼她的啊!

淚越滾越凶,她氣炸了,為什麼壞人那麼壞,為什麼要破壞她們姊妹感情,是不是嫉妒啊?

匆匆扣上鎖,她把一堆日記本全塞進底層抽屜,不顧一臉的眼淚鼻涕,她抓起鑰匙急急往外跑,她要告訴姊姊這件事。

打開門,她一眼看見在門外徘徊的品幀。

抬起可憐兮兮的濃眉大眼,她哽咽半天,「你可不可……」

話沒說完,他答了話︰「可以。」

「你說可以的……」

下一秒,她投入他懷里,緊緊圈住他的腰,淚水在他胸前作畫,帶了咸味的淚水熨貼在他胸懷。

他用他的體溫包圍住她,讓她的傷心在自己胸前融化。

她哭了很久,眼淚沒斷過、啜泣聲沒停止,在他開始擔心起她會不會月兌水時,終於,她哭累了,用力吐口氣,停下啜泣,繼續靠回他胸前。

「你要我做什麼?」品幀問。

「什麼?」思穎听不懂他的問話。

「你剛剛問我可不可以……你沒說出要我做的事。」將她額前散發拂開,被淚水浸潤過的眼珠子水汪汪。

「我要你听我哭……」說著說著,眉頭緊了,哭的情緒又想泛濫。

「好,不過……等一下。」

品幀拉她進屋,打開電燈,倒來一杯白開水。「先喝下水,想哭再哭。」

「好。」思穎就口,乖乖喝掉他手中的白開水。

品幀擔著的心,停止擺蕩。

屋子里沒有沙發,她和他並肩坐在牆角,一面大大的落地鏡子里,一男一女相依偎。

「品幀扮哥……我真的好想死。」

「你知不知道上帝為什麼要處罰自殺的人?」品幀的回話很突兀。

「因為他們不愛護生命?」品幀扮哥哥是不希望她自殺?

「不對,因為孟婆湯太貴,奈何橋的整修工程款還沒撥下來。全球經濟不景氣,連陰間都要推行全民節約,死人太多會造成困擾。」他是商人,只能用這種冷笑話來安慰她。

不過,不管笑話冷不冷,思穎仍然破涕為笑。

用手帕抹去她滿臉淚,品幀向她自我推薦,「如果你哭完了,想找人傾訴,我是個不錯的對象。」

「你要听嗎?你會不會覺得不耐煩?我告訴你……我姊姊不愛我……」這是個重要議題。

「怎麼會這樣想?」

「不是我胡思亂想,是姊姊寫在日記上的……」

話起了頭,就再也停止不下,她不停地說,說了委屈傷情,說了過往記憶,她把關於自己的一切全向他訴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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